妙玉只不过一介尼姑,在贾府生活却很阔绰,

生活费是贾府提供的——你请了人家来,又不给生活费,让人家自费给你家装点门面,好意思?

别说妙玉这样“十八岁”、“文墨也极通,经文也不用学了,模样儿又极好”的名尼,就是詹光、单聘仁、程日兴、胡斯来这些清客,贾府也不可能亏待了他们。就像《水浒传》里武松已经被柴进嫌弃了,但可有免费的吃喝,也不赶他走;洪教头没什么真本事,柴进一样对他待若上宾。

别说妙玉是请来的,就是自己上门来的,像邢岫烟,住在迎春屋里,当然食宿免费,王熙凤还按月给她发放月钱。邢夫人与丫鬟婆子的敲诈,是私底下的事;公开的明面上,贾府负担着岫烟的生活费。只有薛家这样豪富、并且强调独立地位,才会从一开始就提出“一应日费供给一概免地”,以免沦为贾府的附庸。

妙玉也好,岫烟也好,其实是变相的“养士”:用这些美丽的女孩子,营造出一种花团锦簇的氛围,对贾府女儿们未来的择偶有好处;而岫烟等人通过贾府平台,能够缔结良好的姻缘,也会加强贾府的人际关系。

但,贾府对妙玉负担的,只是基本生活费方面。妙玉的绿玉斗、“成窑五彩泥金小盖钟”、“官窑脱胎填白盖碗”等等古董,一定是她自己收藏的。

有人拿成窑茶钟说事儿,认为价值连城。其实连城不连城的,在贾府算不上什么出奇。妙玉说的“不是我说狂话,只怕你家里未必找的了这么一个俗器来呢”,也是指其附加价值,比如某先贤玩赏过,某才女收藏过,妙玉亲自把玩多年、“盘”出来的之类。绿玉斗也好,成窑也好,在奢华的贾府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贾府不会给妙玉提供这些古董玩器,不是因为贵重、舍不得,而是认为不需要。妙玉的好洁成癖众所周知,贾母可是毫不犹豫地把自己吃了一半的茶递给刘姥姥尝尝,丝毫不顾及妙玉的洁癖:我凭什么惯着你?

连妙玉邀请众人进屋里坐,也被贾母拒绝了:“我们才都吃了酒肉,你这里头有菩萨,冲了罪过”。你不把自己当尼姑,那是你的事儿;我可只用尼姑的标准来对待你。

既然是尼姑,就不该讲究奢华。所以贾府会向妙玉提供生活的日常所需要,薪水柴米,却不可能送她奢侈品。

不是贾府送的,就只能是妙玉自己家传的、带进京来的。这里就不能说“尼姑不讲奢华”了,因为妙玉可没当自己是尼姑。她对湘云黛玉说“咱们闺阁面目”,哪里有出家人的身份了?

妙玉出家,是为了养病。出家而不剃发,显然是准备将来还俗嫁人的。

妙玉进京,是为了避祸,就是岫烟说的“不合时宜,权势不容”。

妙玉进京后不回乡,还是为了避祸:“衣食起居不宜还乡,在此静居,后来自然有你的结果”。一个女子,什么是她的“结果”?当然是婚姻。妙玉在京城长居,就是在等待未婚夫家。

宝琴进京,是要等梅家回京后迎娶;妙玉进京,也是等未婚夫家。黛玉调侃宝琴“我知道你这一来,你的这些东西未必放在家里,自然都是要带来的”,就是说她的私人收藏是嫁妆的一部分,不可能留在南京家乡。

妙玉的各种古董,也是私人财产、将来嫁妆的一部分,当然要走到哪里带到哪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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