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曾看见过这样一个故事,有一个穷人,一直得不到重用。为此,他愁肠百结,郁郁寡欢。有一天,他见到了上帝,问:“命运为什么对我如此的不公?”上帝听了,沉默不语,捡起了地上的一块小石头,并把它扔到了乱石碓中,说:“你去把这个石子捡回来。”穷人怎么也找不到,因为有太多的石子,大都相似。上帝又向石堆中扔了一块金子,结果,穷人很快便找到了。上帝说:“当你还只不过是一颗石子,而不是一块闪光的金子时,就永远不要抱怨命运的不公。”诚然,世界上存在着很多的不公平,而且这个不公平是不容更改的社会现实。但很重要的事，在不公平中,我们要解决的问题时通过何种途径,怎样才能让自己公平。仅仅怨天尤人,怪天怪地,是无济于事的。有这样一种说法,说世界上有三种人,第一种人生来就有,第二种人生来没有却最终得到,第三种人因为没有所以没有。而我们的探春就是第二种人。
照我刚才的说法,探春看上去真的是很完美的一位女性。但是就是这样一位女性,她为什么最后的命运却自己选择了要离开,自己选择了要远嫁呢?
《红楼梦》里其实回答过这个问题,当然那个话说得比较俗气,可是,却很形象。《红楼梦》里怎么说呢?探春什么都好。就是有一点弄错了,那就是:不该从赵姨娘的肚子里爬出来,也就是说,如果她是王夫人生的,那探春真是前程似锦。可是她偏偏是赵姨娘生的。她的这一点“先天不足”,后天怎么努力也没办法弥补,这真是探春最愤愤不平却又最无可奈何的问题。
咱们可以替探春想一想,她的处境有多么的困难。她有一个荣宠至极的贵妃姐姐,又有一个衔玉而生的宝玉哥哥,可是那都不是她的亲哥哥、亲姐姐,在“向组织靠拢”的过程中,探春忍痛想要剪掉自己与她的生身母亲赵姨娘之间的脐带,可是,这真的很困难。对外,她那“呆人”生母赵姨娘总是聪明地“必要过两三个月寻出由头来,彻底来翻腾一阵,生怕人不知道,故意的表白表白”(第55回)她们的母女关系;对内,也没忘了三天两头儿地给探春制造一点让她头疼脑热的小麻烦,“探春因家务冗杂,且不时有赵姨娘与贾环来嘈聒,甚不方便”(第58回),赵姨娘母子要的就是这个“不方便”,“不方便”了才不得不想起来自己还有个亲娘。
这就涉及封建时代“正房”和“侧室”,所谓“嫡”和“庶”的区别问题了。这确实也是探春遭人诟病的地方。其实咱们反过来看一看就懂了,看看在《红楼梦》里,探春是一个性格特别要强的女孩儿。她拼命地要求进步,希望自己可以表现得好一点,再好一点,更好一点,才能配得上哥哥姐姐的贵重,也才能离她那“人物猥琐,举止荒疏”的亲弟弟贾环更远。在《红楼梦》里,探春的要强和她的伶俐齐名,为王夫人解围(第46回),故意强调自己只有高官舅舅王子滕,没有奴才舅舅赵国基(第55回),在贾母面前卖乖(第73回),为受了奴才欺负,同是庶出命运的迎春出头抱不平(第73回),在抄捡大观园时怒打王善保家的(第74回),无不是“要强”的典型症状。
而且,探春总是说,她待别人从不论“什么偏的庶的”,这背后隐藏着的难于言表的其实就是一种“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无奈。庶出的出身,就是探春的“不欲。探春在大观园里的所有努力就是“好”了还要“好”,“强”了还要“强”,“进步”了还要“进步”,为什么呢?她就是想要别人忘掉她的庶出的身份,让别人记住她是一个人才。为什么即使知道会背上“攀高枝”的骂名,她也一定要这样做呢?其实探春的心思早在第18回就被她自己说破了,她在元妃的命题作文考卷上这样写:“名园筑出势巍巍,奉命何惭学浅微。精妙一时言不出,果然万物生光辉。”(第18回)诗不好,意思却到了:实际上在她的特别好强的性格背后,隐藏的是另外两个字,就是她的“自卑”。
探春的“自卑”也有道理,因为从当时的社会来看,庶出的子女虽然在形式上也被承认是这个家庭的正式成员,可是,这个社会它偏偏是不承认的。凤姐儿叹道:“好,好,好,好个三姑娘!我说他不错。只可惜他命薄,没托生在太太肚里。“虽然庶出一样,女儿却比不得男人,将来攀亲时,如今有一种轻狂人,先要打听姑娘是正出庶出,多有为庶出不要的。殊不知别说庶出,便是我们的丫头,比人家的小姐还强呢。将来不知那个没造化的,挑庶正误了事呢;也不知那个有造化的,不挑庶正的得了去。”(第55回)凤姐这个人确实没有什么终极关怀的追求,但是她也是贾府里最了解社会“现世关怀”尺度的人。这一点,“敏探春”如何会不清楚?无论她多么优秀,从她出生那一刻开始起,她这个身份已经注定要成为她向上发展的一个瓶颈了。
我们知道,封建社会有两句话是谁都没有办法把它推翻的。谁遇到了这两句话都得打败仗。这两句话是怎么说的呢?“妻妾不分则家事乱,嫡庶无别则宗族乱。”所以探春她再能干,撞到了人家要分“妻”“妾”,人家要分“嫡”“庶”的时候,她是没有办法的,她的努力等于蚍蜉撼大树所以我觉得在这种情况下,探春最后的勇敢选择,也就是她面对现实的时候,不得不进行的一个赌博啊。因为探春真的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我觉得探春就是勇敢地选择了自重。如果在这个地方我没有发展机会，我就勇敢地到其他的地方,自己创造自己的未来。如果暂时我没有平台我就自己给自己搭建一个平台,自己把握自己的命运,自己选择自己的机会。从这一个方面来看,探春值得我们赞不绝口。再看今天,我们不是又看见了一队队的“探春”背上行囊,投入“洋插队”的大军,远赴海外,寻求更高远的发展机会?我们应该为他们祝福,也为他们加油：今天——莫道前路无知己,明天——天下谁人不识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