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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标傲世偕谁隐,一样花开为底迟。”——《红楼梦·菊花诗》
千红一哭,万艳同悲的《红楼梦》,以精妙情节安排勾勒出了数十位各有特色的美丽女孩群像。而孤标傲世的林黛玉无疑是百花丛中最让人动心的一朵,谁都可以不喜欢她,但谁都不能否认她的美,那种美用现代人的话来说,始于颜值,但到最后与颜值无关,纯粹出于林黛玉身上那种天然灵气。
而与林黛玉人气并立的,莫过于“群芳之冠”、“山中高士”薛宝钗。一个是风露清愁的芙蓉,一个是人间富贵的牡丹,一个清瘦,一个丰润,一个喜怒表现得明显,一个将心思藏得很深,花开两枝,赏花的是不同的人,有人喜欢黛玉的真性情,有人喜欢宝钗的为人处世。
不知道大家最近有没有看修复版的87《红楼梦》电视剧,但凡看剧少不了弹幕,不出所料地,弹幕成了“黛粉”和“钗粉”的战场。虽然私心觉得争黛玉宝钗谁更好没有必要,但针对黛玉的一些评论还是相当有意思:
“我不喜欢林黛玉,小心眼,脾气大,不会做人。”
“还是宝钗知道分寸。”
“黛玉这性格,出了社会绝对不讨好。”
赏人像观景,横看成岭侧成峰,一千个人眼里就有一千个林黛玉,网友有这样的看法一点不奇怪。说到底,我们是持着自己的理念去看人,照出那个人的镜子是我们的心,每个人的心不一样,映射出来的影像自然不同,但要说林黛玉小心眼、脾气大,那还真有些白读了红楼。
《红楼梦》的一大特点是处处伏笔,字字精细,绝不肯多说一句废话,所以有关女主角林黛玉的情节都安排得十分精心,这其中就包括旁人对林黛玉的评价。许多评价都是我们很熟悉的,比如宝玉奶母李嬷嬷说:
“真真这林姐儿,说出一句话来,比刀子还尖呢!”
众人商量惜春告假一事时,宝钗也说:“……颦儿这促狭嘴,他用《春秋》的法子,把市俗粗话撮其要,删其繁,再加润色比方出来,一句是一句!”
爱着黛玉的宝玉,也深知“黛玉有些小性儿”。
喜欢跟在宝钗身后打转的湘云更毫不客气:“他再不放人一点儿,专会挑人。就算你比世人好,也不犯见一个打趣一个。”
简而言之,黛玉是个看起来“不好得罪”的存在,会挑人毛病儿,却不许别人挑她轻视她半点。事实真是如此吗?林黛玉果真那么不好相处吗?其实,喜欢黛玉的何止宝玉,黛玉这个女孩简直是大观园“团宠”,如果她真的那么讨人厌,早被排挤到一边了。
“金陵十二钗”正钗、副钗中,与黛玉交集较多的是宝钗、湘云、香菱、凤姐等一干人,透明人迎春既不热衷诗词歌赋,性格也比较怯懦,与人交往处理事务甚至管下人样样做得一塌糊涂,不用多想就知道她和黛玉合不来,但迎春作为贾家正牌小姐,对黛玉这个寄居自家的亲戚态度却不一般。
还记得“杨妃戏彩蝶,飞燕泣残红”一节中,交芒种节的时候大观园女孩儿个个早起,林黛玉却因为前天晚上误会宝玉、独坐床头流泪到二更,导致第二天起床晚了吗?众人在园里玩耍的时候,迎春第一个发现黛玉不在,笑着打趣:“好个‘懒丫头’,这会子还睡觉不成!”
曹雪芹说得很明白:黛玉本性娇懒。这“懒丫头”三字一出,林黛玉弱柳扶风不胜娇憨的情态跃然眼前,足以说明迎春是很了解黛玉的。而且,这种了解并不让她对黛玉感到讨厌,恰恰相反,对这个远道而来的妹妹,迎春作为姐姐心中有疼惜,有怜爱。
“懒丫头”这样的词看似是批评,可生活中若不是亲近的父母或朋友甚至恋人,谁会这么半带无奈半带宠溺地说你?这感觉像是下一刻就要被拧鼻子:你呀!
而且黛玉不在,迎春立马就发现少了人,当时宝钗、探春、惜春、李纨、凤姐、香菱都在一起,反倒是沉默寡言的迎春细致地想到了黛玉。
黛玉的品性才情,大观园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她的“小性儿”并没有让其他人见了她就不多说话,也没有让大家背地里议论或者小看她,所有人对她的态度都是宠,包括把性情封起来的宝钗(又送燕窝、又送家乡风物)、天生成孤癖的妙玉(请吃茶,赏黛玉面子为她续诗)、甚至迎春这样存在感很低的配角都会时刻注意、随意打趣黛玉。
天上掉下个林妹妹,掉到大观园里是让大伙儿爱的,凤姐问:“你既然吃了我们家的茶,怎么还不给我们家做媳妇儿?”香菱要学诗,宝钗不教,立马赖上黛玉:“我就拜你为师,你可不许腻烦的!”连贾母也是表面抱怨,实际疼黛玉疼到了骨子里:“不省事的小冤家!”
黛玉的“小性儿”,不是心眼小、脾气大,惹人烦,讨人厌,是真性情流露,你对她好,她就愿意交心(参见宝钗),你自己毛病儿多,她就不屑给好脸色(参见赵姨娘),就连王侯贵胄,不合绛珠仙草的心意,她也未必肯放在眼里(参见被评为“什么臭男人”的北静王)。
就算我们在现实中活成了薛宝钗,心底一定还有个角落是放着林黛玉的。那样的灵秀,那样的纯真,跟这样的人做朋友最轻松,不必去猜她想什么,她会明明白白写在脸上告诉你。这就是薛宝钗输给黛玉的地方,无论套路多完美,终究抵不过真心。
在曹雪芹笔下,《红楼梦》中每个人物都折射出现实,而现实与理想的冲突,人世间走一遭谁都要面对。庆幸有《红楼》,让我们时时刻刻都能找到精神依托,同样钟情《红楼》的张爱玲,一支笔写女性也写到了极致,十年一觉迷考据,赢得红楼梦魇名。
红学大师周汝昌曾盛赞张爱玲《红楼梦魇》:“只有张爱玲才堪称雪芹知已,我现今对她非常敬佩,认为她是‘红学史’上一大怪杰,常流难以企及……我自惭枉作了‘红学家’。”
喜欢跟着张爱玲读《红楼》,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精神享受。原价现仅需85,若你爱曹公的笔墨和张爱玲的点评,也可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