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虎毒不食子,可见,天底下的父母,没有谁不希望自己的儿女过得不好的;然而,在《红楼梦》里,贾赦这个父亲,却显得格外的薄情,只因欠了孙家五千两银子,便将自己的女儿半卖半嫁的嫁给了孙邵祖。也是因此,迎春这个贾府的二小姐才会落得个家暴而死的悲剧。
然而,回顾《红楼梦》前八十回的内容,我们会发现,似乎贾赦,并非一个无情的人。想丧母的林黛玉初进荣国府,贾赦这个大舅舅还特意托下人之口传话:
一时来回说:“老爷说道:‘连日身上不好,见了姑娘,彼此伤心,暂且不忍相见。劝姑娘不要伤怀想家,跟着老太太和舅母,即同家里一样;姊妹们虽拙,大家一处伴着,亦可以解些烦闷。或有委曲之处,只管说得,不要外道才是。’
短短几句话,却包含了此时林黛玉最需要的亲情安慰,相比于二舅妈王夫人的处处针对,可见,贾赦这个大舅舅还是有人情味的。
王熙凤、贾宝玉被马道婆做法,陷入昏迷,胡言乱语,不进食物,眼看着没了生机,贾府众人,连他们的后事都在准备了;作为宝玉父亲的贾政,也以放弃,说道:儿女之命,自有天数,岂是人力所可为的?随他们去吧!
但贾赦却不同,他依然奔波于请医求道之中,他们二人,最终虽不是为贾赦所救,但他对他们的这份用心,也能看出,他虽好色享乐,但对亲情,也是极为看重的。
那么,这样的贾赦,为何甘愿为了五千两银子而将迎春嫁给孙邵祖,以至于女儿死于非命呢?
在小白看来,孙家与贾家的这门亲事,本身并无问题。孙家,虽并非书香门第之家出身,但却同贾家一样,是为武家出身;况且,这孙家,当日还是贾府的门生。
此时的贾府,已陷入了极度的衰败之中,也因此,作为贾府的三小姐探春,也不过落得和亲的悲剧;作为荣国府的宝二爷,也不过娶了虽出身于书香门第但父母均去世的林黛玉,黛玉死后,更是无奈续弦了商人之女薛宝钗。
可见,此时的贾府,再也没有了昔日的地位,这些公子,小姐的婚姻,也无法同上几代相提并论。
孙邵祖,年轻有为,弓马娴熟,大有发展前途,同他联姻,也并没有低了贾府的姿态。
至于孙邵祖在家的荒淫纵欲,同贾赦、贾珍这样的又有何区别;所以,贾赦能够接纳孙家,更多的是出于利益的考虑。在他看来,人心不至于如此,真有残害自己的妻子的恶人存在。
试看贾政,将年幼的元春送进宫去,也未尝不是为了追求利益;元春若没有得到恩宠,其一生,相比于迎春,更加的悲剧,毕竟,一个女史连回家的机会也没有;而即便是元春晋封,有幸省亲一回,见到自己的父亲不禁流露出思念之情,而贾政,却是一本正紧,让她好生服侍,不要挂念父母。
可见,贾政送元春进宫,同贾赦将迎春嫁给孙家,其出发点都是一样的,不过是为了家族的利益。封建社会下的小姐,无论怎样,终究是家族的牺牲品。
反倒是迎春嫁到孙家回来探亲,同王夫人诉苦,王夫人的一番话更显得绝情:
迎春方哭哭啼啼,在王夫人房中诉委屈,说孙绍祖:“一味好色、好赌、酗酒,家中所有的媳妇丫头将及淫遍。略劝过两三次,便骂我是‘醋汁子老婆拧出来的’。又说老爷曾收着他五千银子,不该使了他的。如今他来要了两三次不得,便指着我的脸说道:‘你别和我充夫人娘子!你老子使了我五千银子,把你准折卖给我的。好不好,打你一顿,撵到下房里睡去!当日有你爷爷在时,希冀上我们的富贵,赶着相与的。论理,我和你父亲是一辈,如今压着我的头,晚了一辈。又不该做了这门亲,倒没的叫人看着赶势利似的。’”王夫人只得用言解劝,说:“已是遇见了这不晓事的人,可怎么样呢?想当日你叔叔也曾劝过大老爷,不叫做这门亲的。大老爷执意不听,一心情愿,到底做不好了。我的儿,这也是你的命。”
面对迎春的哭诉,王夫人完全无动于衷,一句当日你叔叔也劝过大老爷,只是执意不听,将迎春悲剧的责任完全归功于贾赦这个父亲。
随后,王夫人还特意交代,不许宝玉在贾母面前走漏风声,若是迎春在孙家,遭遇了如此的折磨,由贾母出面,或许她也不至于身首异处;可见,王夫人此举,彻底断了迎春的生路。
所以说,贾赦将女儿迎春嫁给孙家,并非单单为了这五千两银子,而是看上了他未来可期的前景;迎春的悲剧,不仅仅在于贾赦,同王夫人的不管不顾;同迎春本身的懦弱;同孙邵祖残暴无情的性格;同那个时代女子终究无地位的本质;都是分不开的。
我想,当贾赦得到迎春的噩耗传来,也必定是伤心不已,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又有谁能理解呢?更多的人,不过是在乎外面的光鲜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