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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宫花贾琏戏熙凤在红楼梦书中是信息量很大很重要的一段。但可惜的是在87版红楼梦中没有拍摄演出。这一段是周瑞家的给贾府众姊妹依次送宫花的事情。这一段是借周瑞家的眼睛看贾府人的众生象。
通过周瑞家的眼睛看,有迎春探春下围棋,通过丫环司棋侍书点明迎春好棋探春善书。有惜春同水月庵智能儿相好,点明小小年纪孤介向佛。有王熙凤贾琏大中午同房,多人伺候排场大。有李纨冷清沉闷、独处寡居。有林黛玉牙尖嘴利心思缜密。更牵出香菱的聪慧懂事,金钏的顽皮活泼等人物的大量信息。
冷子兴演说荣国府是借冷子兴之口给读者说荣府之事。而周瑞家的送宫花,则是借周瑞家的眼睛给读者看荣府的众生相。冷子兴是周瑞家的姑爷,这一家正是贾家的边缘人,是实实在在地的旁观者,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才可谓客观公正,让读者心服口服。
而周瑞家的送宫花一次,除了展现贾府众生相之外,细节之处也蕴含了极深极真实的世故人情。可谓不露声色间展现冷暖,稍不注意就欺瞒过了读者,不经意就放过了重要信息。
宫花是薛姨妈得来的,说白放着可惜,就给众姐妹戴,一共十二枝,贾家三姐妹每人两枝,林黛玉两枝,剩下的四枝给王熙凤。薛姨妈说送花是有顺序的。
你家的三位姑娘,每人一对,剩下的六枝,送林姑娘两枝,那四枝给凤哥吧。(第七回)
薛姨妈的顺序是贾家三姐妹,之后是林黛玉,最后剩下的给王熙凤。薛姨妈说得很明白,那四枝给了凤哥,说明是贾家三姐妹和林黛玉挑完,剩下四枝,最后给王熙凤。但周瑞家的送宫花时,却并没有按照薛姨妈说的顺序送,而是擅自调整了送花顺序。
周瑞家的送花顺序是先贾家三位小姐,然后王熙凤,最后剩下两枝给林黛玉送去。周瑞家的把林黛玉和王熙凤的顺序调了过来。那为什么薛姨妈说的顺序和周瑞家实际送的顺序不一样呢?
薛姨妈让周瑞家的给众姐妹送宫花的时候,是和王夫人正在一起聊家常事的。薛家全家进京入住荣国府,虽然吃穿用度全部自理,但始终有投靠贾家的成分。贾家是主,薛家是客是不可质疑的事实。薛姨妈送宫花给众姊妹,本质上是客家给主家的礼物,是向主家示好的信号。
王夫人在场是主家贾家人,薛姨妈是客家薛家人。代表示好的礼物自然最重要的是送给贾家小姐的。所以,贾家三位小姐无论如何也会是首先要送的对象。所以当着王夫人的面,薛姨妈说的顺序必定先送贾家三位小姐。周瑞家的实际送的顺序也是先给三位小姐送。这一点周瑞家的心知肚明,也断然不会擅自调整顺序。
那为何薛姨妈说然后给林黛玉送,最后剩下的给王熙凤呢?这就和林黛玉王熙凤的身份有关了。
林黛玉是贾母的外孙女,因为母亲早亡,父亲没有精力照顾,才寄居在贾府。林黛玉在贾府是亲戚的身份。王熙凤是王家的小姐,嫁给贾琏为妻,是贾家的媳妇。王熙凤更是薛姨妈王夫人的内侄女,从这个角度看,王熙凤和薛姨妈王夫人算是一家人。
对比林黛玉和王熙凤,从薛姨妈的角度看。林黛玉与自己关系较远,是亲戚。林黛玉更是没有出阁的小姐,姑娘是娇客,更要高看一眼,格外优待。王熙凤是自己的内侄女,完全可以看作自家人。无论从礼仪还是人情上,都应该更尊重是亲戚更是姑娘娇客的林黛玉。所以,薛姨妈说送花的顺序是先给林黛玉,再给王熙凤。这是刻意体现对林黛玉的尊重。
而周瑞家的送宫花,擅自改变顺序,先给王熙凤送了四枝,最后给林黛玉两枝,明显有故意而为之的嫌疑。
贾家三位小姐住在王夫人屋子后边,是离薛姨妈最近的。所以周瑞家的先给三位小姐送,无论从情理还是地理位置上讲都是合情合理的。
如今周瑞家的故顺路先往这里来。(第七回)
送完来贾家三位姐妹宫花后,相比较林黛玉和王熙凤,林黛玉在地理位置上是更近的,给林黛玉送再给王熙凤送是顺路的。但周瑞家的却绕远路先给王熙凤送了。
在林黛玉进荣国府拜见贾政,由王夫人接待,后带林黛玉去贾母处吃饭可以看出贾母住处要比王熙凤住处距离贾家三位小姐现在居住的小抱厦更近。
王夫人忙携黛玉从后房门。由后廊往西,出了角门,是一条南北宽夹道。南边是倒座三间小小的抱厦厅,北边立着一个粉油大影壁,后有一半大门,小小一所房室。王夫人笑指向黛玉道:这是你凤姐姐的屋子。……王夫人遂携黛玉穿过一个东西穿堂,便是贾母的后院了。(第三回)
而此时贾家的三位小姐已经搬进了那三间小小的抱厦厅。也就是上文提到的三间小小的抱厦厅。
却将迎、探、惜三人移到王夫人这边房后三间小抱厦内居住。(第七回)
很明显从小抱厦厅到贾母房间是要比到王熙凤屋里更近的。周瑞家的先给王熙凤送宫花,明显是故意而为之的。那么,周瑞家的为何会故意这么做呢?
很明显,周瑞家的擅自改变送宫花的顺序,是因为王熙凤管家的权利。
王熙凤是荣国府的管家人,王夫人的内侄女。而周瑞家的是王夫人的陪房,和王夫人王熙凤二人关系紧密,周瑞家的在这二人手下工作,自然就要巴结奉承。
而林黛玉寄居贾府,虽然父亲是巡盐御史,但相比较于贾家来说,并不算位高权重,况且距离贾家很远,并无过多往来。自然林黛玉在贾家权威就不会太高。林黛玉虽然上有贾母宠爱,但贾母早已经不再管理贾家具体事务,一概家事均由王夫人王熙凤处理,所以,林黛玉在贾家地位自然不会太高。
周瑞家的私自改变送宫花顺序,自然是从现实角度出发,以实际利益为导向做出的决定。这也可以看出周瑞家的见风使舵的本性。
正因为如此,林黛玉见到周瑞家的送来宫花,才问是单给自己的还是众姊妹都有。并且狠狠的羞辱了周瑞家的一番,说别人不挑剩下的也不给我。而周瑞家的一声儿也不言语。从周瑞家的送宫花一件小事,透露出的却是拜高踩低的人情冷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