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中的三次回娘家,扎心

文/婉兮图/网络

1

原本,贾元春是不可能回娘家的。

她很早就进了宫,从女官做起,战战兢兢地熬了好多年,才被封了妃子,从奴才晋级为主子。这是一个圆满的终点,但也是另一个艰辛的起点。

整个贾府都在为此而高兴。

他们都自动忽略了“伴君如伴虎”,只觉得此乃光耀门楣的大好事,将这个女儿视作家族兴旺的最大希望。

事实上,元春远没有家人想象的得宠。

那趟风风光光的省亲,也并非是她特有的殊荣。

“特降谕诸椒房贵戚,除二六日入宫之恩外,凡有重宇别院之家,可以驻跸关防者,不妨启请内廷銮舆入其私第,庶可尽骨肉私情,共享天伦之乐事。”

意思就是说,只要家里有花园别墅,就可以把女儿接回家去看看。

圣旨一下,嫔妃们欢喜鼓舞。周贵妃家已经开工,吴贵妃家也去郊外看地。

贾府不甘人后,这便选地的选地、设计的设计、建房的建房、采购的采购,几乎掏空了大半个家当。

聘请教习采买女孩子,置办乐器行头等花了三万两;置办花烛彩灯及并色帘栊帐幔,又花了二万两。至于省亲别墅造价、一应器物采买,就更不用说了。

可这花费钱财耗尽一年时间打造出的奢华园林,元春却只待了7个小时:戌时出宫(19:00左右),丑时三刻回宫(约是凌晨2:45)。

而整个省亲过程,元春都不能自由自在地倾吐内心苦闷,只能借着哭泣时,含含糊糊地把后宫称为“不得见人的去处”。

虽说回了娘家,但她不能和姐妹嬉戏玩闹、不能和妈妈亲亲热热地说话,更不能吐槽婆家半句不是。

宫女跟着、太监看着,一言一行都必须符合规定,真真是“含情欲说宫中事,鹦鹉前头不敢言”。

但即便如此,“回娘家”也只有绝无仅有的一次。

2

几年后,贾迎春也回了一次娘家。

跟堂姐不同的是,她哭着回来,完全谈不上排场体面,只有急待倾倒的苦水。

因为她嫁得并不如意。

丈夫孙绍祖,是个酒色狂徒,“好赌,酗酒,家中所有的媳妇丫头,将及淫遍”。迎春稍微劝上几句,就会引来夫君打骂,拿各种各样的难听话来羞辱。

孙绍祖把这场婚事形容为交易,妻子倒更像是一件物品。

他说,岳父贾赦欠自己五千两银子不还,这才把女儿折卖,算是花钱买老婆,所以,“你别和我称夫人娘子!”

这次回娘家,迎春抱的是求救心态,渴望娘家人能拉自己出火坑。

她性子怯懦,不敢直接提出自己的诉求,只能用眼泪和哀伤来表达内心。

可亲爹和继母都避着不见,对她的遭遇不闻不问,反倒是婶婶王夫人陪着哭了一回,一边心疼、一边劝慰。

但不是劝她离婚、也不是为她撑腰,而是希望她认命。

“快休乱说。年轻的夫妻们,斗牙斗齿,也是泛泛人的常事,何必说这些丧话?”

别急着责骂王夫人无情,其实这正是旧时代里,最常见的处理模式。

所嫁非人,大部分女性都只能选择忍耐,因为“被休”是耻辱,“休夫”则闻所未闻。她们只能把希望寄托给明天、寄托给子嗣、甚至虚无缥缈的下辈子。

娘家的权势,有时也得对君权和夫权低头。更何况此时的贾府,已是日薄西山的颓败之势。

这次回娘家,是迎春为数不多的人生反抗。

但很可惜,响应者寥寥。她只住了三天,与众姐妹小聚一番,便又回到了孙家,最后被生生折磨而死。

终究没等到柳暗花明那一天。

3

袭人也回过娘家。

第二次,是她的母亲生了病,家里的哥哥来请,希望妹妹能够回家一趟,隐约有些“见最后一面”的意思。

但出人意料的是,袭人没能立刻赶回去。

这有些违背常理。

母亲病危,做女儿的该是心急如焚,手头的工作全部丢开,要飞也似的回到家中,在病床前尽一尽孝心。

袭人却耽搁了好一会儿工夫。

她在王熙凤的要求下,穿了体面衣裳、戴上了珠钗首饰,认真捯饬了一番,把自己装扮成贵妇模样。因为,她不能丢了贾府的颜面。

还带了两个婆子、两个丫鬟,赶车的则是四个有年纪的仆人。更夸张的是,手炉、铺盖和梳妆工具都要从贾府带去。假如过夜,还要“叫他们(娘家)的人回避。要住下,必是另要一两间内房的”……

是铺排场面的节奏,似乎也在有意无意地宣扬袭人的“准姨娘”身份,好似另一出低配版的“贵妃省亲”。

事实上,袭人早就暗戳戳地以姨娘自居。

上一次回娘家,她便表达了不愿被家人赎身的意愿,说自己“吃穿和主子一样,又不朝打暮骂”。言下之意是,自己已把贾府当成了婆家。

这样的归宿,其实也算寒门之女能攀爬到的最高处。

若贾府不败,袭人的余生便有了保障,锦衣玉食不在话下,算是实现阶层跨越。至少,下一代摆脱了奴才身份。

可细细一瞧,却又难免心酸。

她成为娘家的贵客,高高在上,连吃穿用度都要划出界限。亲情仿佛因阶层差异而割裂,似乎也在冥冥中应了那句话——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4

都说女人难,古代的女人更难。

我们受限于生理结构、受制于存在几千年的社会制度。等结了婚嫁了人,便会从某些小细节中感受到恶意,乃至要感慨一声,自己是没有家的人。

不信你看,《红楼梦》中的许多媳妇,都极少回娘家。

强悍如王熙凤,总被府里府外的各种琐事牵绊。所以,即使她常把娘家挂在嘴边,也从未认真回去过一趟(至少书里没提到)。

金贵如贾敏,也从未带着女儿回家看看母亲和兄弟。一方面是远嫁路长,另一方面,又何尝不是身不由己,无法来一场说走就走的回娘家?

《知否知否》里的盛华兰回娘家,还得老祖母谎称得病,才能把她从婆家“解救”出来。

……

所谓“千红一哭,万艳同悲”,概括出来未免抽象,但这些微小的细节与情绪,都在侧面印证女人的不幸。

事实上,哪怕到了几百年后的今天,“回娘家”依然不是一件随心所欲的事情。

工作、时间、孩子、钱、婆家人的干涉,都会影响我们与父母团聚的数量与质量。

尤其是到了春节时期,讨论沸反盈天,关键词无外乎远嫁、回娘家、争执、婆家是外人娘家是客人等等。

好在,这终究不是《红楼梦》中的那个世界。

最起码,你可以上班赚钱、夫权不再大过天,嫁出去的女儿,也依旧是父母的心肝宝贝。

不敢说男女实现了真正意义上的平等,但我们有觉醒、有进步,也有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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