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第四十九回,薛宝琴进了贾府,赢得了贾母的极度宠爱。因下雪珠,贾母找了凫靥裘给薛宝琴,薛宝琴穿了来找宝钗。和宝钗同住的湘云,一边对凫靥裘赞叹不已,一边交代宝琴:你除了在老太太屋里,就在园子里,这两处只管玩笑吃喝。到了太太屋里,若太太在屋里,只管和太太说笑,多坐一回无妨;若太太不在屋里,你别进去,那屋里人多心坏,都是要害咱们的。宝钗笑道:说你没心,偏有有心;虽然有心,到底嘴太直了。
那么,湘云说的王夫人房里“人多心坏,都是要害咱们的”,指的是谁呢?
在贾府,姨娘和正室太太是住在一个院子里的。比如王熙凤接尤二姐进来的时候,赶着把自己院子里的东厢房收拾了,准备给尤二姐住;比如雪雁去找王夫人拿燕窝的时候,赵姨娘看到她,招手叫她,要借她的月白缎子袄儿给自己的丫头穿。可见,赵姨娘也正是住在王夫人的院子里。所以,王夫人房里除了她这位正室太太,最起码还有赵姨娘和周姨娘。
第三十七回,麝月提起宝玉插了花送给王夫人的那对联珠瓶的时候,也说“……太太屋里人多手杂,别人还可以,赵姨奶奶一伙的人,见是这屋里的东西,又该使黑心弄坏了才罢。”
所以,湘云所说的“人多心坏”,毫无疑问,也是指的赵姨娘。而赵姨娘,是探春的亲妈。
纵然探春再不喜欢这位亲妈,再声称自己只认得“老爷、太太两个”,她也无法抹杀自己是赵姨娘生的这个事实。她每每因为赵姨娘“倒三不着两”的做法,生气不已,也无非是因为赵姨娘就是她的亲妈。
但是,赵姨娘的行为方式再离谱,我们还真是没有看到她和湘云和宝钗有什么矛盾。反而,为了讨王夫人喜欢,她在王夫人面前说薛宝钗“又展样,又大方,想的周到,让人敬服”;而湘云,则从头至尾,没见到她和赵姨娘有什么交集。
所以,湘云这么说,无非是来自众人对赵姨娘的评价,宝钗的言谈也是对湘云这个结论的高度认可。一个从来没有得罪到二位小姐的女人,二位小姐说她“要害自己”,真的好吗?更何况,这个女人,还是你们要好的姐妹的亲妈。就连管家的平儿,在抓住了赵姨娘的错之后,为了探春的面子,还不得不拉出来宝玉替她打掩护。
在大观园中,探春与宝钗的关系是极好的,甚至远超自己的堂姐妹迎春和惜春,如果她知道自己最要好的姐姐,在背地里对自己的亲妈是这种态度,她又会作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