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解读从抄检大观园,看王熙凤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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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夫人似乎是《红楼梦》中一个典型的反面角色,曹公给她的评价是“尴尬人”,作为荣国府大房的夫人,却没有实实在在的管家权,而且性情愚犟,干出了“主动为丈夫当媒人”这样的荒唐事,更为令人难以接受的是,邢夫人频频找儿媳妇王熙凤的麻烦。

《红楼梦》第71回,仅仅因为王熙凤绑了两个婆子,邢夫人就大动干戈,当着王夫人、尤氏的面儿,阴阳怪气地嘲讽了儿媳王熙凤一番:

邢夫人至晚间散时,当着许多人陪笑和凤姐求情说:“我听见昨儿晚上二奶奶生气,打发周管家的娘子捆了两个老婆子,可也不知犯了什么罪。论理我不该讨情,我想老太太好日子,发狠的还舍钱舍米,周贫济老,咱们家先倒折磨起人来了。不看我的脸,权且看老太太,竟放了她们罢。”说毕,上车去了。凤姐听了这话,又当着许多人,又羞又气,一时抓不着头脑,憋的脸紫涨。——第71回

这是王熙凤的管家生涯中,为数不多的真被气到了,可以试想这个画面,自己婆婆当着众人的面儿,阴阳怪气地嘲讽自己一番,也不等自己回话解释,直接坐车就走了,搁谁谁不尴尬?

其实这种事情,邢夫人只需要单独叫王熙凤过来,吩咐一番便罢了,可邢夫人一直瞅王熙凤这个儿媳妇不顺眼,所以才借着这个机会当众给凤姐没脸,由此也可见,这对婆媳之间的矛盾已经激化到何种程度。

书中邢夫人的此类作为亦不少,但站在客观角度分析,邢夫人、王熙凤这对婆媳关系的恶化,真的全部都是邢夫人一个人的责任吗?笔者私认为,这种异化的婆媳关系,并非是邢夫人一人为之,王熙凤其实也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我们只以第74回的“抄检大观园”为例,来做简要分析。

第74回,由于大观园的山石上惊现绣春囊,王夫人大怒,发动了轰轰烈烈的抄检大观园行动,但值得注意的是,这次抄检行动中的带头人是王熙凤和以王善保家为首的婆子们,注意,王熙凤、王善保家的,一个邢夫人的儿媳、一个是邢夫人的陪房。

在这场抄检行动中,先后抄检了怡红院(贾宝玉)、潇湘馆(林黛玉)、秋爽斋(探春)、稻香村(李纨)、紫菱洲(迎春)、藕香榭(惜春)。

怡红院是重点搜查对象,王夫人早就怀疑怡红院中存在狐狸精,甚至可以说,王夫人抄检大观园,其实就是为了儿子贾宝玉,所以怡红院抄检的很细致,但并没有抄检出什么东西来;

潇湘馆抄检得也很松懈,王熙凤甚至没有让林黛玉起床,即便搜出了一些男人用品,王熙凤也解释说这是贾宝玉小时候的东西,不了了之;

秋爽斋由于探春坐镇,抄检得战战兢兢,赶紧撤退;稻香村中,李纨因为生病,早已经睡下了,所以也没有怎么抄检;

住在藕香榭的惜春,她的丫环入画处倒是也搜检出一些金银锞子和玉带板子等男性用品,但入画解释说是贾珍赏赐的,尽管犯了私相传递的问题,但王熙凤仍准备放入画一马,是惜春自己死活要处置入画,不能怪王熙凤。

唯一的问题出在迎春处,在丫环司棋的箱子里,查出了她和表弟潘又安的“情书”,司棋也就成了“绣春囊案件”的重点怀疑对象。

迎春是谁?荣国府大房这边的人,从关系上看,是贾赦、邢夫人的女儿,王熙凤、贾琏的妹妹,其他人那里啥都没抄检出来,即便抄检出来点东西,也没上纲上线,唯独到了自家人这里,王熙凤并没有想着帮“自家人”掩盖,而是幸灾乐祸,书中这般记载阿凤情态:

迎春已经睡了,遂往丫环们房里来,因司棋是王善保的外孙女儿,凤姐倒要看看王家的可藏私不藏,遂留神看她搜检,先从别人箱子搜起,皆无别物,及到了司棋箱子中搜了一回......又有一个小包袱,打开看时,里面有一个同心如意并一个字帖儿,一总递与凤姐,上面写道:“上次你来我家后,父母已觉察你我之意......”凤姐看罢,不怒而反乐,别人并不识字。——第74回

按照当时的情境,只要王熙凤想要压住这件事,完全是可以压住的,在场的抄检婆子中只有她识字,她可以随便解释一通,将问题掩杀在摇篮里;

甚至阿凤随后可以去邢夫人处讨个好儿,说一番“要不是我及时发现,隐匿下来,要不咱们大房可要丢脸了”之类的话,司棋是王善保家的外孙女儿,王善保家的又是邢夫人的陪房,只要凤姐帮忙,王善保家的能不在邢夫人跟前夸赞凤姐?

可凤姐的思路却不是这样,她并不想促成“家和万事兴”的结局,凤姐一向看不惯王善保家的和邢夫人,所以在看到司棋处搜到书信,她不但不为自己大房这边出现了“奸情”而生气,反而很高兴:婆婆、王善保家的,你们就等着没脸吧!

于是,王熙凤有意将这件事扩大化,当着众人的面儿,直接将信件内容悉数说出,直接不给司棋、王善保家的、邢夫人任何一点转圜的余地,最终导致司棋被撵走,邢夫人大房这边狠狠丢了一回脸。

从这个细节就可看出,王熙凤和邢夫人这对婆媳之间的矛盾,是双面性的,并不是邢夫人一个人的过错,王熙凤也是有责任的,事实上,迎春即便作为王熙凤的小姑子,我们翻遍全书也没看到她对迎春有过任何实质上的照顾,倒是邢岫烟住进大观园的时候,凤姐担心邢岫烟会闹出问题,于是颇有心机地安排邢岫烟直接跟迎春一起住,这样出了问题,也不关自己的事。

这个故事也告诉我们,家和万事兴乃是因果关系,先有“家和”,后有“万事兴”,如果一家子谁都不愿意维系这个家族的关系,只凭自己的喜好做事,家庭关系必然趋于混乱,矛盾丛生,阿凤之弱项,正在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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