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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虐风饕愈凛然,花中气节最高坚。过时自合飘零去,耻向东君更乞怜。醉折残梅一两枝,不妨桃李自逢时。向来冰雪凝严地,力斡春回竟是谁?”南宋陆游《咏落梅》
初衣解诗:陆游曾经在自己的《小饮梅花下作》,说自己60年间万首诗。那么他写了多少梅花诗呢,在册未被湮灭和遗失的有多首,这是专门写梅花的,那么还含有不计其数含梅的句子。
和许多其他的诗人不一样的是,许多人的老年,精力和笔力减退,江郎才尽。但是陆游是一个奇葩。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你以为这是一个二十几岁的青年才子的作品,但事实会震惊你的眼,这是陆游62岁的作品。
陆游的许多梅花诗都写在晚年,别有一种豪迈俊放。而我们普通人,却记得他的梅花词,是一首《卜算子》。
“驿路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做尘,只有香如故。”
这首诗,气氛低沉,写的是梅花孤苦在风中雪里,清高自守,但是里面去透露了一种非常失意意的感觉。因为那种寂寞,是一种无可奈何的压抑。这应该是他中年的作品,这是他仕途生涯坎坷的表现。
我来梳理一个简要的纲领。
28岁的陆游,因为考试太优异,得罪了秦桧不予录取。直到33岁才开始做官。40岁又被罢了官。
45岁重新的开始启用也是命运多舛,结果到了51岁又被罢官。53岁做官,54岁罢官,62岁做官,65岁罢官。这搁在李商隐早就挂了,结果陆游77岁重新被朝廷委任编修两朝实录和三朝史。两年之后退休。85岁在故乡去世。我服了陆游,这一路跌宕起伏,我更佩服他,愈挫愈勇。
所以这一首《卜算子》中的低沉压抑,应该是中年时期真实的仕途艰难寂寞在他心灵的反映。作为一个一心一意想恢复北方失地的南宋官员来讲,南宋在江南的小繁华,让许多人苟且眼前,纸醉金迷,陆游的存在,是那么的真实,却又是那么的碍眼,因为他不断地强调,北方是我们的国土,不备战,可能连这半壁江山都保不了。
这种小繁华里谁愿意打仗?所以陆游很不讨好,不过他死后,这些预言都成了真的。
而且这一首诗和另外一首伟人的作品比起来,的确是太压抑低迷,甚至给人凄凉的感觉。
但陆游有一个长处,随着时间和阅历,他不是消沉,而是越来越豪放和狂放。他晚年总梦到自己要去北方打仗。这是敏感的人对国事的清醒,可以说他的身心一直保持着备战的状态,不断地用梅花,开在冰天雪地,来励志自己。这也是他长寿的原因吧,至少在精神上永无懈怠。
而他的梅花诗简直和他的生平相照应,越写越豪迈,越写越泼辣。
那么让我们看两首陆游另外一首《落梅诗》
这首诗和卜算子咏梅是两种风格,如果说《卜算子咏梅》,还带着一种低沉哀婉,自伤自怜中自我肯定,那么明显的这一首,则赞扬了梅花的志向坚定,凌风傲雪。
“雪虐风饕愈凛然,花中气节最高坚。过时自合飘零去,耻向东君更乞怜。“
说梅花在雪狂风暴雪中愈加的凛然,是节气最为高贵的花朵。该它凋谢的时候绝不含糊,不会像春天摇尾乞怜。这是陆游几经沉浮后的愈发凛冽,但是没有《卜算子》那种自伤哀婉感。就这样了,就是梅花,伤感也没用。
”醉折残梅一两枝,不妨桃李自逢时。向来冰雪凝严地,力斡春回竟是谁?”
就算是手上只有残落的梅花,梅花也不会嫉妒那些桃李芬芳。因为梅花做过了最大的贡献,它曾经在冰雪严寒地,用一己之身,挽留了春天。这是无悔之作。
45岁的他,曾经有过短暂的军事幕府的生涯,这短暂的生涯却影响了他一辈子,他愿意金戈铁马报效国家。从而也坚定了自己就是梅花的心志。可以说45岁以后的陆游完全放开,不再计较仕途的得失。
他愿意做一株力斡春回的梅花,无怨无悔,等待一切报效国家的机会。“向来冰雪凝严地,力斡春回竟是谁?”让人击节热血!
让我们来看一看这一位大官,老诗人,已经完全磨砺初了梅花骨骼的76岁的作品,这是将梅花融入了他的身心,达到了物我两忘的地步。
”闻道梅花坼晓风,雪堆遍满四山中。
何方可化身千亿,一树梅花一放翁。“
从对梅花的哀婉同情,到对梅花的佩服到完全融入梅花,老年看到梅花漫山遍野的狂喜,这是一种壮烈的对家国的大爱大慷慨。陆游的一生,是自我肯定并坚持的一生。晚年的陆游,就是梅花。
而且我相信陆游长寿的原因,是因为他期盼着自己在有生之年想看到,父母之地,祖宗之邦,山河完整,国家太平,并随时做好报效的准备。
陆游的《卜算子咏梅》虽然流传千古,是真正喜欢陆游的人,喜欢的却是他晚年豪迈的作品,因为那才是一个完整的陆游,每一瓣梅花都是他的赤子心,直到生命的终点,他也不忘记,大宋的河山,家祭无忘告乃翁。他晚年梅花诗,豪迈程度可比伟人的”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只是他笑不起来的原因,在于,他毕竟没有看到真正的春天。
但那种从内心发出的梅花光彩照耀后世!
”醉折残梅一两枝,不妨桃李自逢时。向来冰雪凝严地,力斡春回竟是谁?”
初衣胜雪为你解读诗词中的美与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