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探春的出生日是踏青的节日
陈能雄/文
小说《红楼梦》中有些人物的名字,是和她们的生日有关系的。如贾政的嫡长女在大年初一出生,是中国传统的春节,一元复始,大地回春,贾政给她取名为“贾元春”。贾元春的几个妹妹依次取名为贾迎春、贾探春、贾惜春,是不是她们不管出生于春夏,还是秋冬,名字中都要带个“春”字呢?也不全是,贾探春的起名方式是和贾元春一个原理的,她出生日的时节和名字是相符的。
贾探春的生日在《红楼梦》第七十回中有简略的描写,海棠诗社散了一年后,林黛玉在三月初一以一首古风《桃花行》感动了大观园的姑娘们,大家决定组建桃花诗社。诗社成员原定在那两天拟题作诗,可是恰好三月三日是贾探春的生日,诗社活动就延迟了。
农历三月三日阳光明媚、东风和煦,春潮涌动,花红柳绿,鸟语花香,正是到郊外踏青的好时节。三月三日是中国传统的上巳节,“上巳节”顾名思义,它是农历三月的第一个巳日,后来把这个节日定在三月初三。古代的上巳节有祓禊的民俗,又叫“春浴日”,人们在这一天到水滨边沐浴,洗濯污垢,消灾祈福。《论语》云:“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描写的就是人们在上巳节到野外踏青的场景。
现在中国很多的地方,民间还保留着在三月三祭祖、祈禳的民俗,有些地方的青年男女会在这一天身着汉服,到郊外踏青,模仿古代祓禊的仪式。人们在三月三日出游踏青,就是到大自然中探望春天的景色,贾探春生于三月三日,又名“贾探春”,真是名副其实。她生日那天,虽然没有像王熙凤、薛宝钗的生日那样摆酒宴、唱大戏,搞得喜庆热闹,但贾探春的生日却有独特的礼遇,元妃一大早就派人送生日贺礼到贾府。
贾元春深居皇宫,能记住贾探春的生日,我想原因之一,就是她们姐妹俩的名字都取自中国的传统节日,这个便于记忆,她每年到三月三日,一想到这是踏青游春的节日,自然而然就想到了贾探春的生日。元春是春天的开始,迎春是迎接春天的脚步,惜春是惋惜即将逝去的春天,只有探春才是探望春天百花齐放、万象更新的景象。在迎春、探春、惜春三姐妹中就数贾探春最积极乐观、勇于担当,具有开创精神。在王熙凤病倒之时,贾府的众姊妹中也只有贾探春能挑起大梁。
阳春三月是一年中最美好的时光,贾探春这个出生于春天好时节、有着春天名字的女孩,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居住在“秋爽斋”里,匾额上还题着“桐剪秋风”,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自号为“秋爽居士”?难道是贾府繁盛的春天背后,暗挟着瑟瑟秋风。由贾探春首倡的海棠诗社,也是在秋天建立的,史湘云说诗社在秋天成立是不会发达。
于是,这些爱好诗词的姑娘们决定在春光明媚的三月重建诗社,时间又是在贾探春的生日的那几天。贾府的姑娘们急需一阵和煦的春风,唤醒沉睡一年的诗社,让诗社像春天的草木一样繁茂起来。可是,贾府的姑娘们又错过了一个美好的时节,先是那两天大家陪贾探春过生日,接着是亲戚家办喜事,姑娘们都没有空闲,后又听到消息说贾政要返回京城,姑娘们怕耽误贾宝玉的学业,就不敢提起诗社活动。
直到暮春之际,柳絮纷飞,勾起了大家的诗兴,大家就以“柳絮”为题填词。柳絮本就是随风飘零之物,贾府姑娘们所作的柳絮词流露出离散之意。贾探春等人填完词后,各自拿出风筝放飞,贾探春的风筝是一个软翅子的大凤凰,在天空中与另一只飞来的凤凰风筝铰在一起。这一幕和贾探春的判词、风筝谜语诗前后呼应,她判词的图册中有两个人在放风筝,这象征贾探春能得贵婿,有凤凰之贵,但会与家人分离,命运如断线的风筝一样。
贾探春的判词“清明涕泣江边望,千里东风一梦遥”,讲的是贾探春在清明节前后乘舟远嫁他乡。贾探春的出生日三月三日上巳节的和清明节的时间比较接近,现在上巳节的一些民俗活动已经融入到清明节当中。清明节也是踏青赏春的时节,贾探春是大家闺秀,平时只能在大观园中观赏春天景物,她这一次春日出游,却成了骨肉分离,归家之日遥遥无期,那几天她在贾府度过了最后一个生日,成了她一生中最让她伤感的生日,也是最值得回忆的一次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