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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岫烟作为《红楼梦》中着墨不多的人物,要说她最大的特点,就是一个字——穷!邢岫烟穷到什么程度,我们可以通过邢岫烟初进贾府时贾宝玉的反应管中窥豹。
贾宝玉对女儿们是尤其喜爱的,他那句“女儿是水做的,男人是泥做的”名言,连冷子兴这种府外人都知道,可见贾宝玉“好色”之名已经传遍大街小巷。可到了第四十九回“琉璃世界白雪红梅”一回中,贾宝玉初见邢岫烟之时,却对这个女子没有丝毫印象,我们来看看贾宝玉当时的具体状态。
然后宝玉忙忙来至怡红院中,向袭人、麝月、晴雯等笑道:“你们还不快看人去......更奇在你们成日家只说宝姐姐是个角色的人物,你们如今瞧瞧她这妹子,更有大嫂嫂这两个妹子,我竟形容不出了。老天!老天!你有多少精华灵秀,生出这些人上人来。”——第四十九回
我们可以看到,薛宝琴、李琦、李玟、邢岫烟同时来至贾府,按理说四个女子样貌都是绝品,可为何贾宝玉去看完回来只提到薛宝钗的妹子(薛宝琴)、大嫂嫂的两个妹子(李琦、李玟),而对邢岫烟,贾宝玉似乎无视了她的存在,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因为邢岫烟太穷了,人靠衣装马靠鞍,可由于贫穷,邢岫烟根本没有像样的衣服穿,哪怕她样貌极好,可穿着简朴让她的美大打折扣,对于这一点,曹雪芹为了进一步刻画邢岫烟,仍在第四十九回进一步描绘了邢岫烟的寒酸。
只见众姊妹都在那边,都是一色大红猩猩毡与羽毛缎斗篷,独李纨穿着一件青哆啰呢对襟褂子,薛宝钗穿着一件莲青斗纹锦上添花洋线番羓丝的鹤氅,邢岫烟仍是家常旧衣,并无避雪之衣。——第四十九回
此处的“仍”字可见邢岫烟初跟众人见面的时候穿的就是这种旧衣服,这是因为旧衣服的朴素,让一向视女子为珍宝的贾宝玉都未曾注意到她。可眼下正是冬季,漫天飞雪,邢岫烟还是穿着单薄的旧衣,这已经不是衣服好看不好看的问题,而直接上升到基本的取暖问题!
在贾府这种豪门贵族,府上上下人等均是“一颗富贵心,两只体面眼”,回想当初秦钟进入贾府学堂之时,父亲秦业就害怕贾府中的下人瞧不起秦钟,于是东拼西凑了二十两银子送给贾代儒做贽礼,秦家虽然家小业薄,但到底是个官儿,邢岫烟却毫无背景,虽说来贾府是投奔邢夫人的,可这位姑妈不但不照顾她,还让她每月省出一两银子给父母,东西不够就蹭迎春的用,将邢岫烟更加置于尴尬的境地之中。
到了第五十七回“慧紫鹃情辞试忙玉”中,邢岫烟已经穷到不得不卖冬衣来过日子了,还得忍受下人的口舌。
邢岫烟道:“二姐姐也是个老实人,我使她的东西,她虽不说什么,她那些妈妈、丫头,哪一个是省事的?哪一个是嘴里不尖的?我虽在那屋里,却不敢狠使她们。过三天五天,我倒得拿出钱来,给她们打酒、买点心吃才好。”——第五十七回
邢岫烟的经历告诉我们:贫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如果能无人问还好,就怕你的穷成为你人品的污迹,邢岫烟便遇到了这个问题。第五十二回“俏平儿情掩虾须镯”中,平儿的虾须镯跟众人玩闹的时候放在一边,可后来却不翼而飞,在查找的过程中,王熙凤和平儿一直将邢岫烟当做重点排查对象,原因很简单:因为你穷,所以你是小偷的可能性更大一点。
平儿道:“那日洗手时不见了,二奶奶就不许吵嚷,出了园子,即刻就传给各处的妈妈们小心查访。我们只疑惑邢姑娘的丫头。本来就穷,只怕小孩子家没见过,拿了起来也是有的。”——第五十二回
平儿是有名的好性子,明明是怀疑邢岫烟的丫头是小偷,却说的很委婉,不说“偷”,而说“拿”,但是即便如此,我们还是感觉细思极恐,这个虾须镯后来幸亏找到了,坠儿偷镯子的事实也被查出,这是最好的结果,可万一镯子要是没有找到呢?邢岫烟和自己的丫鬟是不是就要在贾府一辈子被冠上“小偷”的污名呢?
在贾府,贫穷,就意味着你有当小偷的嫌疑,人品从来都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有意思的是,后来薛宝钗也遇到了同样的问题,但她遇到的是绣春囊事件,王夫人为此发动了浩浩荡荡的抄检大观园行动,整个贾府唯独蘅芜苑没有被搜查。不幸的是,绣春囊事件并无查出明确的结果,只在迎春处查到了司棋与表哥潘又安的来往情书,绣春囊事件悬而未决,薛宝钗何等聪明,只有自己一处未搜,岂不暗示绣春囊是自己的?大观园内已是杯弓蛇影,人人自危,此时不走还等着过年吗?于是薛宝钗随便跟李纨、尤氏打了个招呼,便匆匆搬离了大观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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