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里金陵十二钗的人物形象,都与古典色彩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最明显的黛玉与“黛”、宝钗与“金”、湘云与“缃”,而古典色彩艺术之于元春,极尽荣耀、红极一时。古典色彩中,红色太丰富,赤、赫、朱、丹、绯、彤、茜皆为红色系,元春之红当属何为?且来看看。
一、赤橙黄绿青蓝紫
元,始也。元春生于大年正月初一,故名。更为凑巧的是,元春与贾府太祖太爷同一天生日。民间有“正月初一娘娘命”的说法,元春贵为与荣国公同一天生日,后来被贾家送入宫中,故然比一般民间女子更易“飞上枝头”。赤橙黄绿青蓝紫,万紫千红总是春,古典色彩艺术中,元春与春节、与正月、与红色联系尤为密切。
元春为贾政嫡长女,其兄贾珠为贾政嫡长子。贾珠极为长进,十四岁进学,已考入府、州、县学做了生员,即“中了秀才”,后娶妻李纨、生子贾兰,可惜二十岁一病死了,荣耀家族的使命便落到元春身上。
元春自幼被贾母精心调教,出身“四大家族”之首史侯家的贾母史太君,言行举止见识,非常人能及。元春幼年已接受正统教育,有专门的老师教导,具有与众不同的修养和学识。黛玉初到贾府时,贾母便命人请三位姑娘来见,说“远客来了,可以不必上学去”,可见贾家很重视姑娘们自幼“知书达礼”的教育。
元春因“贤孝才德”选入宫中当了一名女史,掌管皇后的礼职,专责拟撰懿旨、文书等事务,在后宫度过了数年孤身奋战的寂寞时光,正是“二十年来辩是非”才熬出了头。
古典色彩之于元春的“红”,决非张扬明艳诸如大红、火红、殷红、炎红,而是更显内敛、沉稳大气之红。
二、榴花开处照宫闱
当女史只是元春入宫的跳板,飞上枝头当凤凰、成为皇帝的后妃娘娘才是元春入宫的目的,或者说,是为了保住家族荣耀“被入宫”的目的。
元春潜伏于后宫多年却籍籍无名,虽然有机会见到皇帝,但其相貌雍容典雅却非绝美惊艳,加上行为端庄、只尽忠于女史职责,并未引起皇帝特别注意。
机会只会降临有准备的人,元春在宫中可依赖的势力就是贾家甄家的靠山老太妃,更重要的是其本人数年在皇后身边积累的良好口碑,当然还有贾家依附“东宫”的里应外合。
在争取得到老太妃的帮助和提议下,元春终于顺利通过皇后和皇帝的认可,不久才封凤藻宫尚书,加封“贤德妃”,终于凭“贤孝才德”当上了“后妃娘娘”。
属于元春的高光时刻到来了,“榴花开处照宫闱”,此时正值石榴花开,红艳艳的与元春宫殿帐幔的明丽互相辉映,显示出元春得势的光景,但石榴红决非元春的色彩。
石榴是古代传统吉祥物,寓意子嗣绵延、多子多福。所以元春特于省亲后的端午节,命贾府往清虚观打醮,口谕贾珍、贾琏、宝玉等祈福以光大家族门楣,更隐藏希望自己早日怀孕的心愿,当然贾母心领神会,于是亲率众女眷同往祈福。
元春乃“贤德妃”,恭谨贤能、以德服人是她安身立命的品行,巡游大观园“省亲别墅”时,她一再感慨“太奢华过费了”,透露出她触目所及的隐忧。元春的本色比石榴红要内敛含蓄得多,而偏爱石榴红的是香菱和袭人,都有一模一样款式的石榴红裙子。
古典色彩之于元春的“红”,决非艳丽娇俏诸如朱红、丹红、玫红、桃红、橘红,而是更显典雅、高贵含蓄之红。
三、三春争及初春景
元春的荣耀光景,决非一蹴而就的愿望成真,而是经过家族的谋策、公关,自身的自律、努力、积累和沉淀,细水长流、水到渠成修成的福分。
元春最大的特点是时间,正月初一出生,便被视为“不同寻常”的命。
经贾母亲自调教过的姑娘不少,有亲生女儿即黛玉母亲贾敏、长孙女元春、孙女迎春探春、侄孙女惜春、甥孙女湘云和外孙女黛玉,唯对元春的调教与众不同。
贾母调教的特点是以身作则、言传身教、因势利导,并注重兴趣培养和激励。贾母调教出的贾敏,王夫人说是“何等的娇贵”,出身“四大家族”王家的二小姐王夫人自愧不如,贾敏成为妥妥的巡盐御史夫人。
贾母对黛玉潇湘馆闺房“文房四宝”的布置不仅满意甚至自豪,而对宝钗蘅芜院缺少“钟鸣鼎食”之家的摆设甚为不满,对惜春擅画赞赏并委派任务。
元春省亲见到贾母、王夫人呜咽对泣便说,“当日既送我到那不得见人的去处”,说明贾母对元春的调教已去“娇”加“狠”,“被狠”的元春对自己更狠,“二十年”,独善其身,置后宫是是非非细心分辩,终于才封“贤德妃”,因此贾府乃至整个家族、整个“四大家族”利益集团进入了“烈火烹油”的权倾时代,可惜元春高光福射贾府的荣耀只三年时间,三个春天过去了,那“榴花宫闱”的光景已渐远去。
古典色彩之于元春的“红”,并非朝气、稚嫩的彤红、绯红、粉红、茜红,而是盛极、荣耀尊贵之红。
古典色彩艺术之于元春,那是显赫一时的“红”,是为“赫”。赫,深红色,《诗经·邶风·简兮》云“赫如渥赭,公言赐爵”,赭为赤红色的赭石。因为才封“贤德妃”,元春乃至整个家族,才能显赫、盛极一时。元春之“赫”,亦为贾府原来的本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