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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金陵十二钗#红楼梦人物志#,读者通常为林黛玉和薛宝钗,谁才是金陵十二钗的第一钗争论不休,可是他们都没有想过,在书中第一个亮相的却是又副册的晴雯。
当然这里有作者惯用的的手法原因,但也说明了晴雯这个角色,在全书当中的地位是相当独特的。不然,她也不能成为金陵十二钗的揭幕人。
再结合晴雯的故事终结在无比关键的第七十九章,而贾宝玉又为她写下了全书最为华彩隆重的奠词,更加印证她在书中有着远比更为重大和独特的意义。
现在我们就通过判词和册子的配画,来分析一下晴雯这个人物和她背后的寓意。
我们先看判词。
晴雯的判词是:
霁月难逢,彩云易散,风流灵巧招人怨。寿夭多因应毁谤生,多情公子空牵念!
霁月一词,出自,它的意思是恬静美好的样子。
所以,联系起来就是在说美好高洁的东西,总是难以长久。
晴雯在书中是一个心高气傲,但非常单纯的女孩子,通过下人和贾母口中的评价,我们可以知道晴雯她是,只是性格就未免高傲些,平时说话总是掐尖要强,有一句话不对劲就瞪眼睛怼人骂人的坏脾气。
这在她的判词里面也写的清楚明白:。
事实上晴雯心地非常单纯,她平常的确不怎么干活,但那是因为她能干别人干不来的精活要活,所以她会在在宝玉因为雀金裘被烧了个洞焦急不已,众人都手足无措时,拖着病体也要熬夜点油的为他补好,同时她也会因为宝玉为功课发愁时,怂恿他装病逃学。
晴雯对于宝玉的关心,也是既无私又胡闹,没有一点男女私情的味道,基本上还是小孩子玩伴一样的友情或亲情状态。
所以宝玉也特别喜欢晴雯,他俩的关系好到什么地步呢?
用袭人不乏酸意的话说,就是好到宝玉一天不挨晴雯两句硬话怼一怼,就连日子都没有办法过下去的程度,可见他们的关系有多亲密。
但就是这样一个能干骄傲但单纯可爱的女孩子,最后却是被王夫人赶出了大观园,然后没几天就病死在外边,死了之后还不被允许正常安葬,而是直接拖到化人场去烧掉了。
这在古代,是非常残酷的惩罚。
晴雯之死,对于宝玉的打击之大也是显而易见的:
袭人心里有数:
独有晴雯是第一件大事。
宝玉随即病倒了:
一夜不曾安稳,睡梦之中犹唤晴雯,或魇魔惊怖,种种不宁。次日便懒进饮食,身体作热。此皆近日抄检大观园、逐司棋、别迎春、悲晴雯等羞辱惊恐悲凄之所致,兼以风寒外感,故酿成一疾,卧床不起......一月之后,方才渐渐的痊愈。
王夫人心里也有数:
心中自悔不合因晴雯过于逼责了他。
宝玉对晴雯的感情,说是友情也罢,亲情也罢,只是对的简单喜爱也好,都是相当深的,这就是
然后,我们再看看她命运册子上配的画面:
只见这首页上画的既非人物,亦非山水,不过是水墨滃染,满纸乌云浊雾而已。
这是一幅特别奇怪的配图:
如果作者一心只是要写她的高洁美好,难道不应该是画上出淤泥而不染的荷花这样的内容吗?为什么会是?
记得小时候第一次看到这里,我对作者非常不满,因为我认为他写错了,或者至少该画上被这挡住的美丽月亮吧?
这个谜团,直到这次重读红楼梦时,我才真正领会到作者用意:
作者不但是对晴雯确实敬重,而这页也真是煞费苦心。
如何描述这一团的意思?
还是借用宝玉的哭诉吧——
宝玉哭道:“我究竟不知晴雯犯了何等滔天大罪!”
而脂砚斋也在此刻意批上了一句:
余亦不知,盖此等冤实非晴雯一人也。
这团的真正含义,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那就是:
晴雯之死,不只是一桩冤案,也是一桩迷案。
作者不直接说迷和冤,而是画上,还不是因为此事!
因为这桩冤和迷,不只是属于《红楼梦》的文学世界,更是属于一段真实的历史。(详见相关阅读:红楼释梦:晴雯的原型是谁?为何她死前叫了一夜的「娘」
我们都看得出书里晴雯是被冤屈的,是她触怒一个的下场,但我们看不清楚的是
到底是谁毁谤了晴雯?
脂砚斋说:余亦不知。
因为明告状的王善保家的,她的诋毁最多也就是:
那丫头仗着他生的模样儿比别人标致些。又生了一张巧嘴,天天打扮的象个西施的样子,在人跟前能说惯道,掐尖要强。一句话不投机,他就立起两个骚眼睛来骂人,妖妖趫趫,大不成个体统。
而当时王夫人的处理则是骂了一顿而已,说是等回过老太太,再处治:
向王善保家的道:“你们进去,好生防他几日,不许他在宝玉房里睡觉。等我回过老太太,再处治他。”喝声“去!站在这里,我看不上这浪样儿!谁许你这样花红柳绿的妆扮!
但过了几天之后,情况就突然变成了:
晴雯四五日水米不曾沾牙,恹恹弱息,如今现从炕上拉了下来,蓬头垢面,两个女人才架起来去了。王夫人吩咐,只许把他贴身衣服撂出去,余者好衣服留下给好丫头们穿。
这里王夫人违背了自己说过的话,在把晴雯被出去之后,她才去禀告老太太并且并没有按实情说,而是找了个不痒不痛的借口,把对晴雯的处罚也淡化处理:
王夫人便往贾母处来省晨,见贾母喜欢,便趁便回道:“宝玉屋里有个晴雯,那个丫头也大了,而且一年之间,病不离身;我常见他比别人份外淘气,也懒;前日又病倒了十几天,叫大夫瞧,说是女儿痨,所以我就赶着叫他下去了。若养好了也不用叫他进来,就赏他家配人去也罢了。
这里话说得云淡风轻,为的是让贾母不过多问,实情则是直到晴雯死了之后,王夫人依然是狠辣无情不依不饶:
王夫人闻知,便命赏了十两烧埋银子。又命:“即刻送到外头焚化了罢。女儿痨死的,断不可留!”
这其中的转折,自然是因为:
原来王夫人自那日着恼之后,王善保家的去趁势告倒了晴雯,本处有人和园中不睦的,也就随机趁便下了些话。王夫人皆记在心中。因节间有事,故忍了两日,今日特来亲自阅人。一则为晴雯犹可,二则因竟有人指宝玉为由,说他大了,已解人事,都由屋里的丫头们不长进教习坏了。因这事更比晴雯一人较甚。
现在,我们来分析这段话:
看看前面王夫人对自己言行的违背和对老太太的欺瞒,我们不难看出所谓只是借口而已。
而那个的人,则无疑非常了解王夫人。
她告密之时可能根本不用提到晴雯,但她时间点掐的好啊,架起的桥,王夫人自然会上桥去,然后一眼看到的晴雯,真是好一招借刀杀人。
晴雯都得罪过哪些人?
对于同屋的小伙伴,晴雯基本不怎么设防的。
她会在秋纹奴颜婢膝和小红苦心经营时时,当面讽刺她们没见过世面或卖弄才干、
她会留心监听宝玉和麝月的谈话、但随即又大咧咧急吼吼的跑出来敲打他们两个、
她也会当着麝月的面一身短打的从宝玉的被子里跑出来而毫不忌讳、
她手上有袭人和碧痕图谋不轨的把柄,但她不是用来告密邀宠,而只是用来作为吵架时的怼人和警告材料。
可惜不是每个人都和她一样胸无尘埃。
可能作者也并不真的清楚再多的细节,所以他只能以看似不经意的笔触,在点明除了告状的王善保家的之外,更写了这些有嫌疑的怡红院人选:麝月、袭人、碧痕、秋纹,让我们知道有人在她落难时把她向地狱推了一把,只是我们永远也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所以我们从晴雯的判词当中看,其实几乎没有线索,或者说作者故意给了一些错误的线索,让人来猜了又猜、误入歧途:
比如,有人因为猜测是亲眼见过晴雯和宝玉钻过一个被窝的麝月,可是如果这样,那么何解?彩云可是王夫人房里的,而且她符合。
又如我之前分析,作者把告密者的含蓄而狠辣的心思写得清晰可辨,这风格似乎又和曾背后和王夫人私聊的袭人吻合。
随即作者又借宝玉和袭人聊天时同时借袭人的把秋纹也引入我们的怀疑圈,同时以袭人揣摩宝玉有疑他之意,就不好再劝只有叹气的描写,将袭人洗白,随着秋纹入圈,那么自然而然我们会把被晴雯讥笑过的碧痕也联系了起来。
用这么多曲笔,作者的心思可说是九曲回肠,欲说还休,但他到底是还想说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