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淡由他冰雪中,红楼梦里的邢岫烟以一

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从古至今,冬天的雪与雪中的梅花,都是诗人笔下最美的景色。梅花屋主王冕一生最爱梅花,他种梅花、画梅花,写诗称赞梅花,而林逋更是把梅花视若自己的妻子。

言为心声。王冕在诗中写道:冰雪林中著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尘。在他心中,梅花不畏严寒,在风雪中傲然怒放,这正是他一生追求的品格。林逋笔下的梅花清秀俊逸,他的梅花诗成为被人传颂的经典: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红楼梦》第四十九回,机缘巧合,邢夫人的侄女邢岫烟、李纨的两个妹妹李纹、李绮,还有薛宝琴,一起赴京来到大观园,所谓殊途同归,便是她们几个。

岫烟由母亲带着来投奔姑妈邢夫人,李纨的寡婶带着两个女儿上京,薛宝琴因为许配都中梅翰林之子,打算在京中待嫁,由哥哥薛蝌带着投奔贾府。大家在半路上聊起来,原来都是亲戚,于是一路同行,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大家来到贾府,寒暄客套之后,贾母、王夫人都很欢喜,贾母则笑着说,难怪昨晚灯花爆了又爆,结了又结呢。看着李纨和婶母、妹妹们久别重逢,一脸欣喜地聊天,宝钗和宝琴开心地叙旧,黛玉不免想起自己的孤单,没有亲人,暗自垂泪,幸亏宝玉体谅林妹妹的苦衷,悉心劝慰,让她转悲为喜。

探春笑着进来找宝玉,对宝玉说,这下好了,咱们的诗社可兴旺了。此时,黛玉的身体状况比先前好了很多,迎春虽然病了,但她一向存在感不高,连宝玉都说,二姐姐平时也不怎么作诗,少了她也无妨。而香菱则在黛玉的指导下,作诗水平越发长进,大家对于诗社的兴致空前高涨。

对于岫烟、宝琴、李纹、李绮的到来,大观园里的众姐妹异常开心,贾母也爱热闹,于是对邢夫人说,让岫烟在园子里多住几天,不必回家了。邢夫人听了,正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原来,邢夫人的兄嫂家中生活艰难,这次她们娘俩进京,原本也是指望邢夫人帮助她家置办房屋、凑点盘缠。

邢夫人把岫烟交给凤姐,聪明的凤姐考虑再三,让她和迎春住到一处。此时的凤姐,对岫烟还不了解,只想着日后有什么事,横竖和自己无关,有迎春在那儿呢。不曾想,在日后的相处中,凤姐会深深被这个贫寒的女子折服,喜欢、并且尊重、爱护这个妹妹。

初登场的邢岫烟,便以她沉稳、自重的性格,给大家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而她写的一首梅花诗更是让人惊艳。《红楼梦》第五十回,众姐妹齐聚芦雪庵,呈现在读者面前的是一幅群芳争艳图:

黛玉换上掐金挖云红香羊皮小靴,罩了一件大红羽纱面白狐狸里的鹤氅,束一条青金闪绿双环四合如意绦,头上罩了雪帽。只见众姊妹都在那边,都是一色大红猩猩毡与羽毛缎斗篷,独李纨穿一件青哆罗呢对襟褂子,薛宝钗穿一件莲青斗纹锦上添花洋线番羓丝的鹤氅;邢岫烟仍是家常旧衣,并无避雪之衣。

小时候读《红楼梦》,只喜欢林妹妹,如今,对于书中的每个人物都有了新的认识,与他们同悲同喜,也因此深深地喜欢上了岫烟,佩服这个通透豁达又乐观的女子。雪地里,岫烟穿着单薄的旧衣,瑟瑟发抖的她,脸上却是淡然的微笑。

史湘云进来了,黛玉打趣她的穿着像孙行者。她一身暖和的装扮与岫烟形成鲜明的对比。湘云穿着一件貂鼠脑袋面子大毛黑灰鼠里子里外发烧大褂子,头上带着一顶挖云鹅黄片金里大红猩猩毡昭君套,又围着大貂鼠风领。这件价值不菲的衣服是贾母送给湘云的。

可是岫烟呢?姑妈邢夫人自私冷漠,从未真心想过照顾她,迎春懦弱,自顾不暇,连婆子都算计她,哪里有精力、有能力照顾她?岫烟本是刑忠的女儿,自幼家境贫寒,小时候连栖身之所都没有,只能在妙玉出家修行的蟠香寺租房居住。

曹雪芹在书中没有直接赞美岫烟,却巧妙地通过妙玉、凤姐以及薛姨妈,众姐妹对待岫烟的态度,从侧面烘托岫烟的性格,以及她的独特之处。你看,孤僻又高傲的妙玉,唯独欣赏岫烟,在她小时候教她读书识字,和她有一段师生缘。岫烟来大观园居住后,还时常去拜访妙玉,和她论诗谈心,而妙玉也从未轻视岫烟的贫寒出身。

强势的凤姐,让平儿悄悄给岫烟送去御寒的冬衣,那件凤姐自己常穿的的大红羽缎羽纱斗篷,价值不菲,足见凤姐对岫烟的怜惜和看重。大雪天里,众姐妹不是不是猩猩毡就是羽缎羽纱,十几件大红衣裳在白雪的映衬下,又齐整又好看。

凤姐注意到穿着旧毡斗篷的岫烟,冻得拱肩缩背,好不可怜见,让她从此对岫烟从此改变了他态度。这个女孩,宁肯默默忍受也不仰人鼻息、开口祈怜,怎不让人敬佩?

芦雪庵里,凤姐以‘一夜北风紧’‘开头,李纨接“开门雪尚飘。入泥怜洁白”;香菱联诗:“匝地惜琼瑶。有意荣枯草”;探春联诗:“无心饰萎苕。价高村酿熟”;李纹、李绮随后联诗,岫烟在联诗中说道:“冻浦不闻‘潮’。易挂疏枝柳”,随后湘云、宝琴、黛玉、宝钗、宝玉相继联诗,精彩异常,今天暂且不说。

岫烟不想喧宾夺主,因为她知道自己的位置,在这儿,联诗的主角应该是湘云、宝琴、黛玉和宝钗她们。宝钗提议用‘红梅花’三个字作韵,每人一首七律。按此顺序,岫烟作‘红’字,李纹、李绮作‘梅’字,宝琴作‘花’字”。

我们先看李玟的诗:

咏红梅花得梅字李纹

白梅懒赋赋红梅,逞艳先迎醉眼开。冻脸有痕皆是血,酸心无恨亦成灰。

误吞丹‘药’移真骨,偷下瑶池脱旧胎。江北江南春灿烂,寄言蜂蝶漫疑猜。

红楼无虚笔,李玟的这首诗暗含了自己的身世和遭遇,李玟的这首诗细腻工整,引用了大量典故,可见其家学渊源、读书甚多,与李纨的家庭环境颇为相似。

诗的首联,写出为红梅赋诗的理由,因为懒得写白梅花。虽然这些诗都是出自曹雪芹之手,但是也有高下之分,红梅争艳,在寒风中抢先开放。

诗的颔联,冻脸有痕借用了苏轼词中描写梅花的诗句:好睡慵开莫厌迟。自怜冰脸不合时宜。唐代诗人李商隐曾在诗中写道: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李玟的酸心无恨则借用了李商隐的灵感。梅花凋谢后,梅子挂满枝头。梅子酸涩,却无怨恨之心;落花无处寻,落地已成灰。

诗的颈联,误吞丹‘药’移真骨,形象地说明红梅的来历,原来是瑶池的仙桃树误食仙丹,偷下凡间,换了真身,变身为红梅。

诗的尾联,则含蓄地告诫世人春花烂漫的季节,不要把娇艳的红梅花认错,她们不是春天的桃李,蜂蝶们不要轻慢她们。我们从诗中可以猜测,李纹姐妹遭遇家庭不幸,失去父亲庇佑的她们,从小懂得自尊自重,重视节操,深受儒家思想影响,李纨何尝不是如此?

我们再看岫烟的诗:

  “咏红梅花得红字邢岫烟

桃未芳菲杏未红,冲寒先已笑东风。魂飞庾岭春难辨,霞隔罗浮梦未通。

绿萼添妆融宝炬,缟仙扶醉跨残虹。看来岂是寻常‘色’,浓淡由他冰雪中。 

诗的首联,岫烟以桃未芳菲杏未红起笔,意在渲染梅花开放的季节。桃花、杏花犹在睡梦中,红梅花已然迎着寒风傲立枝头了。岫烟写诗,顺手拈来,清新自然、朴素真实。她笔下的梅花,何尝不是自己的真实写照?

诗的颔联,引用了隋代赵师雄在梦中与梅花仙子相遇的典故。根据《龙城录》的记载,赵师雄醉憩梅花下,梦见一女子身着淡妆素服,款款而来。此时,月凉如水,地上残雪在月光的映衬下,显得越发清冷。

素衣女子芳香袭人,语言清丽,真是口齿噙香。赵师雄与这女子交谈甚欢,期间举杯畅饮,更觉神清气爽,酒香宜人。一位身着绿衣的童子悄然而至,歌声悦耳动听,舞姿翩翩若仙,三人很快便酒醉睡去。第二天东方已白,寒风袭来,素衣女子不知所踪,赵师雄起身,发现自己仍然站在一株梅花树下,树上一只翠羽的鸟儿唱着歌儿,与他对视,心中空余惆怅。

颔联的庾岭即大庾岭,位于江西、广东的交界处,为著名的五岭之一。古时候因为大庾岭广泛种植梅花,故又名梅岭。唐代诗人杜甫在诗中提到梅岭:短日行梅岭,寒山落桂林,苏轼也曾在诗中写道:回首天涯一惆怅,却登梅岭望枫宸。

眼前的红梅凌寒独开,万分惊艳,倘若红梅花魂飞至梅岭,和春天的景色又有什么区别?红色的梅花不同于罗浮梦境中的梅花,魂梦难通。

诗的颈联,岫烟采用比喻的手法,形象而生动地写出红梅的神韵。你看,红梅花宛若手持红烛、一身红装的萼绿仙子,又如醉酒的白衣仙女跨越残虹。

绿萼添妆指代仙女萼绿华,红梅脱俗的神韵,只有仙女可以与之比拟,宋代诗人范成大在诗中描写梅花:午枕乍醒铅粉退,晓妆初罢蜡脂融,最为贴切。而红梅的娇艳用残红形容最为传神,赤色的彩虹颜色最为显眼,因此残虹多用来花的颜色。

诗的尾联,是全诗的精髓。看来岂是寻常‘色’,说明红梅的独特,岂是寻常花儿可比的?浓淡由他冰雪中,则一语双关,既写出梅花的傲骨,也表明自己的心志。身处繁华的贾府,清贫的岫烟一身旧衣,闲云野鹤般气定神闲,岂是寻常人家千金可以做到的?

从这首梅花诗可以看到,出身贫寒的岫烟和出身书香之家的李玟姐妹比较起来,丝毫不落下风,有过之而无不及。这得益于妙玉的悉心教导,也得益于岫烟的勤奋好学、蕙质兰心。

李玟的梅花诗严谨庄重,岫烟的梅花诗大气清新,宝琴的梅花诗则充满奢华之气。我们读完这首梅花诗,看到的仿佛是雪中抱着红梅的宝琴,映着皑皑白雪,一身红衣艳丽无比。

咏红梅花得花字薛宝琴

疏是枝条艳是花,春妆儿女竞奢华。闲庭曲槛无馀雪,流水空山有落霞。

幽梦冷随红袖笛,游仙香泛绛河槎。前身定是瑶台种,无复相疑‘色’相差。

诗的首联,开门见山写出红梅的状态:枝条稀疏,花色红艳。春妆女子即红妆女子,用来比喻红梅花。前面我们通过平儿的叙述,体会到众姐妹身着红色猩猩毡、羽缎羽纱的壮观之美,因此可以想象红梅的娇艳。

诗的颔联,通过闲庭曲槛无馀雪的描写,说明眼前的梅花不是貌似春雪的白梅花,而是灿若云霞的红梅。这里引用了典故:不知近水花先发,疑是经春雪未消。生长在水边的梅花最先开放,却无人注意,以为是冬日的残雪还未融化,流水空山有落霞则渲染了红梅的颜色。

诗的颈联,以幽梦、红袖再次点明红梅的娇艳。红梅清香袭人,让人仿佛置身仙境。梅花在笛声里也做起梦来,这里用比喻的手法突显红梅。

诗的尾联,则说明梅花本是瑶台仙品,其姿态之美杜牧在诗中这样写:轻盈照溪水,掩敛下瑶台。你看,梅花轻盈妩媚,溪水里的花影,仿佛下凡的仙女以衣袖遮面,骄傲矜持又仪态万方。

这三首梅花诗,岫烟所作最有个性。比起人人夸赞的才女薛宝琴,岫烟的诗如雨后清新的空气,有淡淡的花草香,淡雅自然。她气定神闲地生活在大观园内,看得最为透彻。她看清妙玉对红尘的眷恋,因此说她:僧不僧,俗不俗,女不女,男不男。

岫烟懂得自己的处境,寄人篱下,无依无靠。身为贵族千金的迎春尚且被婆子们算计,她们看着二小姐脾气好,越发咄咄逼人。偷东西,赌博、喝酒司空见惯,最过分的是,就连迎春的累丝金凤都被偷偷拿去典当。

岫烟的家人等着她接济,借住紫菱洲的她每日面对虎视眈眈的下人,内忧外患下的她,精打细算,每个月给爹妈捎去一两银子,然后再从月钱里省出一部分,给迎春的丫头、婆子们买点心、打酒,宁肯委屈自己也和她们搞好关系。

有一次,实在周转不开的岫烟典当了自己的棉衣,换了几吊钱应急。而她典当棉衣的当铺,正是宝钗家所开。此时的岫烟,由薛姨妈牵线,已经和薛科定亲。原来,薛姨妈见邢岫烟生得端雅稳重,虽然家道贫寒,却是个钗荆裙布女儿,主动为薛蝌提亲,不想竟得到凤姐的支持。热心的凤姐征询贾母的意见,贾母高兴,让人把邢夫人请来,然后让人去通知岫烟的父母,婚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一日,宝钗与岫烟在大观园内偶遇,看到衣着单薄的岫烟,宝钗仔细询问。岫烟告诉宝钗事情的原委,宝钗劝她不要委屈自己,也不用给那些婆子们送东西,更不用在乎她们的言语,实在不行一走了之。

聪明的岫烟不置可否,心里却有自己的打算。她怎能一走了之?姑妈邢夫人的颜面何在?凤姐面上也不好看,最后,迎春也会受到指责。最重要的是,自己委屈点怕什么?家中父母现在只能依靠她了。

岫烟原本想不动声色地赎回自己的冬衣,但她也不想驳了宝钗的好意,于是把当票让丫鬟送过去。此后,宝钗经常接济岫烟,无非是一些闺中女子的日常生活用品。而岫烟则不肯轻易说出口,也不敢轻易让姑妈知道自己的窘况,唯恐被人说闲话。

岫烟了解宝钗的性格,因此她在接受宝钗的接济后,便婉言拒绝了凤姐的好意,那是凤姐让丰儿给岫烟送去的一包衣服:一件大红洋绉的小袄儿、一件松花色绫子一斗珠儿的小皮袄、一条宝蓝盘锦镶花绵裙、一件佛青银鼠褂子五件衣服。

岫烟从心里感激凤姐对自己的关心,但她知道,以宝钗之要强,希望岫烟靠薛家生活,如果接受了别人的帮助,薛家面子上过不去。于是岫烟给了丰儿一个红包,让他把衣服拿回去了。聪明的凤姐自然懂得岫烟的想法,从此更加敬重她了。

岫烟温润而平和,生活的磨难早早磨去了她的棱角。她聪慧而通透,从不刻意讨好别人,也从未妄自菲薄。她从容淡定地过着自己的生活,不争辩,因为她知道,很多事无须多说。岫烟的贴身丫鬟篆儿,被人误解偷了平儿的虾须镯,因为她很穷。众人以为这孩子没见过,肯定忍不住要拿走的。

岫烟没有着急为篆儿辩解,她的身份注定她不可能像探春那样,为了维护自己的尊严大闹一场。她安静地等待事情的真相,因为清者自清,岫烟的气定神闲正是她内心自信的表现。最后,大家终于找出拿走平儿金手镯的那个人,原来是宝玉的丫鬟坠儿。

岫烟的透彻,书中描写得很清楚。宝玉因为不知道怎么给妙玉回帖,不懂得妙玉自称槛外人的含义,正为此事发愁。岫烟看到为难的宝玉,提醒他,妙玉喜欢一句诗:纵有千年铁门槛,终须一个土馒头。既然她在给宝玉的生日贺贴中自称槛外人,宝玉以槛内人自谦即可。

岫烟仔细打量宝玉,眼前的少年面若冠玉、鬓若刀裁、眉目如画,她不由得感叹:怪不得她给你拜帖,上年给你那些梅花。岫烟看透了妙玉,懂得妙玉,却没有多说。通过宝玉对岫烟的称赞,读者对岫烟有了更深入的了解。

宝玉深知妙玉为人,不由得感叹,为人孤高的妙玉,凡事皆不入她眼,却唯独她推崇岫烟,可见岫烟不同于普通人。试想,连黛玉都被妙玉嫌弃俗,刘姥姥更是被视为脏婆子,院子里的台阶因为刘姥姥走过,都要被清洗一番。

当日,贾母领着刘姥姥还有众姐妹拜访栊翠庵,妙玉请黛玉、宝钗喝茶,她拿出珍藏的花瓮,瓮中之水正是她亲自采集的梅花花瓣上的雪所化。黛玉对茶赞不绝口,以为是雨水煮的茶,因此被妙玉嫌弃。

大观园内,唯独岫烟时常拜访妙玉,谈心饮茶,如师如友。人生不过梦一场,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岫烟懂得自己的处境,说话、做事有自己的分寸和打算。探春送她玉佩,宝钗看到了,给她上了一堂课,她没有反驳,只是悄悄放起来。

岫烟显然是曹雪芹钟爱的角色,她的身上,有傲骨却无傲气;虽然寄人篱下却从不顾影自怜;她有诗人的气质却从不忧郁伤怀;她洒脱、大度又处处周全。即便她日后成为薛科的妻子,过上富贵生活也会一如既往地处变不惊、处事泰然。

还有一种说法,因为种种变故,岫烟未能如愿嫁给薛科,而是成为山中的村妇,儿女承欢膝下。多年后岫烟与无意中进山的薛科偶遇,绿叶成荫子满枝,无奈又遗憾。但是不管怎样,岫烟都会把自己的人生过得无比从容。

她原本便是一株红梅花,看来岂是寻常色?浓淡由他冰雪中。聪明的岫烟以一首梅花诗写出自己的人生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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