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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来了
文/李秀英
在塞外我的家乡,雨水节气后走出户外,寻找春天的迹象,可是给我的感受,一切仍是硬邦邦的,冬天一点松动的景象也没有。大地冻实,树枝干硬枯黑,风还是凛冽酷冷,吹在脸上,手上生疼,鼻尖被冻得发麻。可是我不被寒冷吓退,我在空中嗅着,突然有一种莫名的生疏的气味吸进鼻腔,这分明就是春的味道,可是转瞬即逝,让我难以分辨。哦,对了,是泥土的清香,风中混入一种草木的腥味和冰雪的清凉,有了这春的味道,春天就不会远了。望去,虽然大地还在冰雪覆盖下,天鹅湖面结着厚厚的冰,可朦胧中蠕动着一种动态的演化,是春的萌动。是强劲的春分,推动着春的进程,要吹开冰冻的大地,要把干枯的树木吹醒摇动,吹得柔软起来,来共同迎接缓慢的春的脚步。
天鹅湖冰面沉沉冻结,用脚使劲踏几下,还是咚咚的声音,一定是冰冻三尺吧!湖底的鱼类,冻死了没有?小青蛙,虾类,螺都还睡觉呢?湖面上窜动着一层薄薄的雪末,这也许是春风的功效。春风不停地吹拂,终于吹起了一层冰末,还被粘上了一层黑色的泥土。一道一道冻裂的缝隙被黑色浸染,像打了墨线,洁白的冰面显得肮脏不堪,不过这样一来,融化的速度会快一些。冰面的四外好像有隐秘的变化,接近岸边的地方,土地衍湿了,这是小部分的融化,看来春天也不会太远了。
这几日阳春回暖,温热的阳光照射着,到了正午湖面湮化了一些水汽,一层薄薄的冰水浸渍着冰面,人们欢欣鼓舞,以为春天已经来临,冰雪就要融化。可是也许你高兴得有点早,第二日气温骤降,冰层又一次冻实,那一层冰水被冻得晶莹光亮,结实滑溜,大地又回归了冬日的景象,春天丝毫没有希望,好像依然被隔绝在地平线以外。人们的心又沉入冰底,热切的期望落了空。春天就像那天边的情人,越期待越迷茫。这时我对这个大湖面失去了信心,转而向小溪流走去,春天的序幕也许在那里提前预演。
远远地看到了白亮亮的一条银带,蜿蜒在黄黑的河岸里,同样结着冰,太阳光反射着银白色,我们向小河边快速行进。忽然听到了涓涓的流水声响,这里已经冰雪消融,确实比那个冰冻的大湖面,春天照拂的更多些。到小河的身边,发现他的冰层也很厚,但在岸边有了破损的地方,溪水就在边沿处流动,虽然很细,但却清亮有力。在鹅卵石的旁边奏出了哗啦啦的清响,特别悦耳。冰面边沿被太阳融化,显出狼牙参差的断面,冰层与河床下的小细流有一定的高度,从冰面上还不断滴答着融水,河面浮浅的地方融化的面积更大些,水流就更宽些,冰层厚实的地方,溪水看不到,变成了冰层下边的暗流,我们沿着小河往上游走,一段一段的水流形态不同,有时涓细,有时宽阔,或者隐藏,或者奔涌,明亮的小溪充满活力,汇聚沿途融化的雪水,动情地流淌。我们蹲下身子撩拨着溪水,冰凉冰凉的,清澈见底,向阳一侧,岸边泥土湿润,草木萌动,现出浅浅的颜色。我们走在冰面上光滑清冷,冰层还特别厚实,要想彻底融化,大概还需一个月。但是这股清澈的溪水已经给了我们惊喜,春天就从这里开始,不可阻挡地蔓延开来。北方的春天虽然来得迟缓,但是却让我们充满了期待,每一个人都愿意用心地去发现春的气象,新春具有强大的感召力,让人兴奋激动。
人们急切的心情按捺不住,总想着春天进展如何?对那个冰冻的结实的大湖,仍然万分期待,又一次热切地赴约而来。发现湖面新增了许多纵横的裂纹,冰面有了小幅度的凸起或凹陷,说明冰盖下的湖水发生着汹涌的动荡,开裂的缝隙越来越长,黑色的泥土灌进去,被阳光照射,形成一指宽的瞿隙。随着纹路的纵横和深入,冰面开始解冻,再不敢走到湖面上了,听到湖底咔咔的响声,那是内部在破裂,冰层融化的步伐加快。向芦苇丛深处走去,发现那里的冰面已经消融断裂,一块一块大冰板浮在水面上,露出了黑色的胸膛,黑幽幽的湖水激荡着,虽然仍旧被冰块挤压,但是湖水的春潮充满力量。
如果你有时间,可以经常到湖边走走,过几天你就会发现大湖盖已经彻底崩裂,湖水泛滥荡漾。湖面上大小冰块正在浮动漂移,冰凌不再威武雄壮,而是被水波随意推动,不能自主,显出她们消退的命运。湖水已经变得湛蓝,冰冻的使命退出历史舞台。水浪冲刷着这些冰块,互相撞击着,有的被推到岸边,几只水鸟落在浮冰上,在湖面逡巡着鱼类,也有几只在观赏残冬的风光,留恋着冬的最后景致。冰块的体积逐渐瘦小,最后只剩了几块带着泡沫的体态疏松的浮冰,摇摇晃晃,最后被淹没。这被湖水占据的广阔面积,正式宣告隆冬的结束。
沿着湖岸向远处走去,在低洼的地方泛出深黑的颜色,那里泥土湿润,阳光温热,土层开裂,草木就要萌发,远远望去,发现这些沼泽地带已经有一层淡淡的浅黄色,春草就要破土而出,春天就快占据最后这块冰冷的土地。春风也多了几许柔和,感受到了湿润的气氛,春天就要来啦!
漫长的冬天带给人的是萧杀,寂寥,荒芜,郁闷,在隆冬中企盼春天,终于熬到了春天将至,人们就充满了新奇,激动,热切和憧憬。三月将尽,春天终于姗姗来迟!随着柔和的春风轻轻巧巧地飘过,春天便脚步轻盈地光临人间,大地开始苏醒,阳光也明媚了起来,隆冬沉重的脚步终于退却,把天地裸露在春光中,春姑娘便打扮入时地缥缈而至。
人们三三两两走出户外,把紧闭的门户打开,迎接春的气息,户外清新的空气和泥土的芳香,已经曼舞充溢。人们呼吸到了新鲜的,甜蜜的味道,踏入那广阔的春的怀抱。泥土松软了,脚步轻柔了,树木的枝条也不再黑硬,柔软舒展,颜色也发了浅,蒙上了一层绿的意境。小鸟最先感知到了春天的气息,兴奋起来,他们的歌喉变得清脆空灵,站在柔柔的枝条上,婉转歌喉。天空一下子高远清朗了,那碧蓝的颜色像被白云擦洗过一样,孩子们在草地上放风筝,风筝飞得又远又高,爸爸妈妈带着孩子们徜徉在春光中,显得那么自信,那么愉快。孩子们呼喊着奔跑着,手里扯着风筝线,在草地上一会儿跑成了一个小黑点。大地太辽阔了,柔和清明,等待着春草的茂盛,春天是生的欲望和生的激情,她永远不可遏制。枯黄逐渐退出视野,取而代之的将是一片葱茏和明媚。
这让我不由得想到了江南的春天,那是一种完全不同的视觉享受。怎样的春天才可称为万紫千红,春光明媚呀!那一年,我们一家子到南方游玩,要去感受一下真正春天的景象。这是多年来梦魂牵绕的快事,立春刚过,我们已飞临南方的大地。当我们漫步在山野园林中,迎接我们的已是鲜花遍野,姹紫嫣红,让我们惊喜又激动。春天在这里创造了一个鲜艳夺目的世界:山野里的迎春花,山茶花最先绽放,朵朵鲜花娇艳无比,红的粉的黄的紫的,各种山花色彩迷人。茶花开在高高的树上,迎春花,腊梅开在低矮的灌木丛中,繁花似锦的气象,把我们的心也迷醉了。我们何曾见过这样的美丽多彩,这样的花卉繁盛,这样的气象万千,这样的广袤无边?不几天桃花,杏花,梨花也相继开放,满山满坡,红艳艳白嘟嘟的花朵怒放着,把天际都晕染了。春风吹着,他们把孕育一冬的生机尽情释放,展示给大地。即使没人欣赏,开放在山沟里,也那样尽兴,那样盛情,开花是他们的生命意向,争相怒放。我们被海洋般泛滥的鲜花陶醉,感知到生命力的强势和不可阻止。
公园里的花也次第开放了,月季玫瑰郁金香风信子,还有许多叫不上名儿来的,我们根本不知道花卉的种类这么多,那点可怜的养花知识实在不够用,只能拍下一张张照片,去百度上查询,这手忙脚乱的样子。眼睛也不够用,花繁盛得让人目不暇接,那一朵都好看,什么颜色的都喜爱,流连忘返,欣喜无比。我们的五官充分地感受着花的缤纷,不知如何才能欣赏够,如何才能把春尽收眼底,全部收纳在我们的手机里,发到朋友圈,发给家人们,告诉他们,你们知道吗?南方的春天是这样的。原来我们只以为春天是灰暗的,冰冻的,缺乏色彩的,却原来她是美丽的,生动的,多彩的,美不胜收的。尤其是樱花,远远望去,像一片云雾,覆盖了树冠和云天,近处看一簇一簇堆满了枝头,每一簇紧凑得像一个小圆球。粉色的像霞,红色的像绸,白色的像雾。在公园的水塘边,堤岸旁,山坡下,到处矗立着高大的樱花树,树冠向四外伸展,艳丽的花瓣纷扰烂漫。有的花瓣在半空中飞舞,有的落到了地下,那一层碎碎的花瓣,像铺了一条锦绣的地幔,人们走在树下,欣赏拍照,流连忘返。
落花落,落花纷漠漠。
落花飞,燎乱入中帷。
落花春正满,春人归不归。
落花度,氛氲绕高树。
落花春已繁,春人春不顾。
试复旦游落花里,暮宿落花间。
唐朝的王勃与我们今天的感受一样,不知在落花中愿不愿归去?
远处的玉兰花,凤凰花,美人蕉,三色堇……纷纷攘攘,把整个天际都染成了粉色,云雾一般涂抹着山巅。杏树的花枝伸在水面上,粉嫩的花朵在碧绿的春水映衬下,显得更加娇艳。桃花开在枝头,人面桃花相映红,艳丽了整个人间。我们特意到湖南花垣的梳子山
上去赏花,那里的杜鹃花含苞欲放,整个山野都被染红,好似霞光落到了凡间,氤氲着色彩的魔力,真切感受着明媚灿烂,演绎着花海似锦,异彩纷呈。各色鲜花都要争抢着,把自己的能量释放在大好春光中。
春天的河流绝不会被人忽略,那是万物最灵动的存在。春水碧绿清澈,有时缓缓流淌,有时哗啦啦极速地撞响,他们像要急着奔向远方,把春天的讯息带去。河里落满了花瓣,小河一半碧绿一半粉嫩,变成了一条花粉的溪流,载着春天的美好和祝福向远方流去。它从山涧奔来,流向最广阔的草原,流进乡村,流向田野,带着人们的欢声笑语,日夜不停地奔逝。
“道由白云尽,春与青溪长。时有落花至,远随流水香。”
这不就是唐代刘昚虚的春天吗?
垂柳也不失时机地伸展开自己柔弱的枝条,把自己打扮成一位临镜梳妆的仙女,美丽的秀发飘摇在春风中,特别悠闲典雅,他为鲜艳的花朵做最恰切的陪衬。这个花红柳绿的春天,便是人们热切盼望的季节,给人们带来了充分的视觉盛宴。美丽的春天,让人的期盼没有落空,带给人们无限的憧憬。
南方的春天,让我欣喜激动,原来春天如此盛大繁华,与我们北方还在冰雪的余威中瑟缩着的春天相比,简直是冰火两重天。第一次感受到春天如火如荼的模样,便沉醉其中,由衷赞美这春光万里,鲜花铺陈的山川大地。家乡可怜的春天,简直连配角都不如,也就说我们只生活在冬夏两季中,没有春秋。可悲,我们竟然是两季人,还不如三季虫。
不过北方的春天虽然来得缓慢迟钝,她还是冲破一切阻挠,开辟出一条希望之路。这是熬过了漫长的冬天,迎来的新的季节,无论如何,都充满了新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