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幅《迎春图》又是如何流传下来的呢?
藏者
当年,临近解放军入川,黄膏子为保平安,闻风而动,遣散店员,耗散家产。他嘱帮工,凡看得起的但拿无妨。管账周先生便从他书房秘箧中取走了这幅《游春图》。
解放后,改天换地,传统年画价值贬损。周先生把这卷黄瑞鹄的代表作传给儿子周文星。所幸的是,在县医药公司上班的职工周文星没有对外展示透露他收藏有此画。周文星不懂艺术,将其東之高阁,并不十分在意,这避免了“文革”中的劫难。
《迎春图》局部对于《游春图》的流传和收藏,绵竹年画博物馆的老馆长侯世武了解得最清楚,因为这幅代表作就是他收藏抢救的。
侯世武现在已经退休了,笔者采访他时,他谈到这幅年画仍然神采飞扬,十分激动甚至得意。他说:“直到年,文革’浩劫之后,拨乱反正,开始陆续清退红卫兵破四旧查抄的东西,周文星这才想起有这么一件旧物。他打开画卷,虽然纸已泛黄,但画面上笔触细腻,色彩艳丽。此时艺术品市场正在复苏,画在周文星手上,他常常听某某名家字画卖了多少钱,他想,这么大一幅画或许可找个大买主。但卖给谁呢?”
《迎春图》局部周文星在县医药公司上班,老婆去世,手头拮据,他将画寄给四川美院,请他们鉴定并酌价收购。后来为什么画又寄回来了呢?有三种说法:
一种说法是:四川美院的经办人认为年画是民间艺人所为,俗气加匠气,价值不高,故不着一字,原物退回。
一种说法是:美院专家认为,此画与绵竹年画有关,周文星应当将此年画捐献给绵竹文化馆。
还有一种说法是侯世武说的:“四川美院的人对周文星说:这是年画,美院只收国画,拿去找侯世武吧,侯世武是专门研究年画画年画的。”
《迎春图》局部收藏
当时,正在美院进修的绵竹县文化馆副馆长、绵竹年画社社长侯世武逢巧目睹,悲喜交加。侯世武赶回绵竹,恰逢周文星拿着《迎春图》来找他,但周文星送画是有要求的,他要钱。
侯世武懂得这幅作品的价值他激动地拿着这幅画找到馆长。当时文化馆只有20元钱,俩人商量把这20元奖给周文星。
《迎春图》局部侯世武对周文星说:“我和馆长商量了,给你20元。
周文星尽管不懂画,但他知道,一张名家字画远远不止20元何况这不是一张,而是4张,且是清朝的老画,保存得当,品相完好。周文星对侯世武讨价还价:“能不能多一点?”侯世武说:“我们的钱全部凑起来才20元,不能多了周文星拿上画就走了。
几天后,凑巧侯世武和县医药公司经理杨继锐一起吃饭,酒桌上,侯世武对杨继锐说:“杨经理,你公司有一个职工手上有幅年画长卷,我们文化馆和年画社需要征集老年画,我们只有20元钱,他嫌少,你能不能给这位职工做做工作?”
杨继锐问道:“我怎么没有听说过谁有老年画?这位职工是谁?侯世武说:“他叫周文星。”杨继锐当即答应侯世武,说:没问题,我要他给你送去就是了。”
《迎春图》局部杨继锐让人叫来周文星,趁着酒劲,将周文星训斥了顿:“你小子好啊,侯馆长找你要一幅画你还要钱,我看你脑袋犯糊涂了吧,把画赶快给文化馆送去!”
第二天,周文星哭丧着脸,将画送到文化馆。侯世武拿出20元钱给他作奖金,周文星难受地说:“20元钱就不要了,不敢要了。”当时刚刚从大公无私中走出来,也没有什么法律意识,还是讲求奉献的年代,精神重于物质的时代。被经理教训了顿,就是单位和组织的批评,周文星把这件事情看得很严重,所以不敢要钱。
《迎春图》局部后来,《游春图》被定为国家一级文物,中外人士到绵竹都要看这幅画,有些艺术家和收藏家还要求买复制品,《游春图》成了绵竹人骄傲的资本。改革开放把人们的心态和观念也逐渐放开,周文星不平衡了。
周文星又找到侯世武,说:“《游春图》现在成为国家一级文物了,你们一分钱都不给,还印了卖钱,拍一张照片就要几百元,我要收回去。”
侯世武知道周文星心理不平侧,问周文星要多少钱,周文星也不说。侯世武知道这幅画的价值远非金钱可以衡量,他打了一个报告,呈送给县政府领导,批了几千元给周文星。
《迎春图》局部当然,数千元对于这幅画是远远不够的,周文星也不服气,天天找侯世武,他说:“画是给你的,你得还给我。”
侯世武又做了很多工作,说:“国家一级文物是属于国家的,私人拿回去是不可以的,你就当为国家做了一件好事吧。”七说八说,最后周文星也不再说什么了。
侯世武写了一张奖状,奖励周文星的捐献,盖上县政府的章,连同数千元奖金,一起颁发给周文星了。总算了结了此事。
一幅国宝年画,就这样从私人收藏变成了国家文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