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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题目,有点问题。事实上对于婚事,那个年代的女孩子并没有自主权。就像贾赦把迎春许配给孙绍祖,并没有征求本人意见;邢夫人答应薛姨妈向岫烟的求婚,只是自己在心里盘算了一番,根本没想过要问问岫烟;尤三姐这样泼辣,闹得珍琏兄弟受不了,才答应把她嫁给柳湘莲,可是提亲之时,贾琏也“不提尤三姐自择之语”。
宝钗的情况多少有点不同。父亲早死,哥哥荒唐,母亲慈爱而随和,宝钗的婚事一定会经过她本人的首肯,不可能像迎春和岫烟一样。
但是,宝钗的自主权,仅限于对有意求亲的男子进行选择,可不是能够像尤三姐一样看上谁就是谁的。不是因为薛姨妈不给她自主权,而是要考虑实际情况——宝钗肯定不会选择没落的世家弟子、一贫如洗的柳湘莲。而她能看得上的名门显宦、贵族少年,未必能看得上她。
这是宝钗的婚姻,再说宝黛的爱情。宝钗对宝黛有多大的影响力?是不是她的退出,就能够成全他们的婚姻?你是不是把宝钗看得太强大了?
没错,宝玉娶不娶宝钗,需要薛家、也就是宝钗的首肯。但是,如果宝玉不娶宝钗,娶黛玉或者湘云甚至傅秋芳还是别人,宝钗是没有权力置喙的。也就是说,宝黛的爱情结果如何,跟宝钗的成全与否,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没错,在荣国府之中,宝黛的爱情基本是公开的了。再有薛姨妈用“姊妹”之情打岔,谁还看不出宝玉对黛玉的与众不同的情分?连凤姐也拿他们开玩笑,连小厮兴儿也认为将来他们肯定是一对。
如果贾府不衰败,宝黛完全可以水到渠成,做一对神仙眷侣。可是贾府要衰败啊,获罪抄家,经济走向崩溃。像宝玉这样的“富贵闲人”,未必会被株连判罪,但迫在眉睫的问题是生计:谁能代替获罪的王熙凤,管理这个千疮百孔的大家族?
别跟我说黛玉也有管家能力。能力不能力是一回事,体力是肯定跟不上的。王熙凤都累得“身子上生疼”,黛玉还不得直接累死?况且她的清高超逸,怎么可能每天“称银换钱的淘气”?
宝钗细心、周密、懂分寸、识进退,是最合适的管家媳妇人选。于是在这个时候,为了整个贾府的利益,某个最高权力人做出决定,宝玉和宝钗联姻!
也不全是为了贾府的利益。宝玉“性情乖僻”,需要一个能够“规谏”他的人,还需要一个健康、宽容、能够照顾他的伴侣。而这些条件,在那位最高权力人看来,都是宝钗具备而黛玉不具备的。选择宝钗做宝玉的配偶,是那位最高权力人站在她的角度,做出的她认为对宝玉最有利的选择。
这位最高权力人,也许是不知道宝玉的感情,也许觉得感情是无足轻重的,所以完全没想到这婚姻对宝玉的伤害,更想不到对黛玉的伤害,也想不到对宝钗的伤害——在宝钗心中,宝玉也绝不是最理想的配偶。
这位最高权力人,为她的家族、为她的宝玉,做了她认为最好的选择,全然没想过要征求宝、黛、钗这些当事人的意见。不是她专断,而是她的婚姻也没有征求过她本人的意见。
而她的经历告诉她,这段婚姻虽然谈不到幸福,但的的确确为她本人,和她的家族,带来了巨大的荣耀。
她认为,这样的婚姻是值得的,这样的选择是正确的、甚至是最好的。
在宝玉与宝钗的婚姻里,宝玉与宝钗根本没有自主的权力。